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兰玉胭在疑惑中睁眼,只见有人站在了她与江秋兰中间,浑身上下叫宽大的黑袍罩住了,脸上又戴了烫金面具,看不出身形模样,唯独露出来的是一只手,看上去轻轻巧巧地夹住了江秋兰未能斩落下来的剑刃。
“不过一把弓,何必为难人?”
声音低沉沙哑,无论如何都不能算在好听的范畴,旁边的兰恬却仿佛听见了天籁--若换做从前,兰恬是万万不可能觉得自己会因为旁人的救场而感到欣喜的,可她无法否认,若没有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此刻可能就要有一个兰家人死在她面前了。
而这个声音与作风,也叫所有人确定了这不是江云,况且江云也不可能徒手接住江秋兰的剑。
江秋兰与对面这人怕是旧相识,从这人出现到他发问,脸色变了好几遍,最终停留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表情上,倒是话语间有几分讥诮道:“归雁寨什么时候还开始多管闲事了。”
黑袍人不为所动:“老三与这两位小友有交情,我自然不能不看这个人情。”
“况且,我能管的事,为何不管?”
这话便与方才江秋兰答兰玉胭的“凭什么”的第二句异曲同工了。江湖之上本身便该强者为尊,强者管不管事只凭个人意向,不够强的,便是想管也管不了。
而强弱原本便是相对的。
江秋兰自然明白这个意思,故而下一句也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堂堂归雁寨寨主管这小事,怕不是为了三当家,而是因为这位兰姑娘的脸生得合意吧!”
这话便有些侮辱人了,譬如英雄救美,即便是真的为了美的那张脸,你也不能直说人家是垂涎美色,多少还得恭维一句义薄云天。
周围还有旁人,此时也不免好奇这神秘的归雁寨寨主被江秋兰激怒后会作何反应。
只是归雁寨寨主竟没怒,也不多看兰玉胭一眼,直接道:“是又如何?”
那语气,与说“今个儿中午吃什么”也没差了。
一种哗然--也确实没哪位救美的大侠会这么爽快地承认自己是为了美色而非正义的。
兰恬也是目瞪口呆,原本她还疑惑过归雁寨的人怎么看着不像是兰双双念过的话本里写的土匪,如今倒是对“归雁寨是个匪窝”这个事实更信了些。
所以说应付完江珮儿还得应付一个想将兰玉胭抢回去,哦不,救回去当压寨夫人的土匪?
一向脑回路清奇不在乎八卦的兰恬终于跟远在兰家的兰双双的想法相近了一会。
若当真是这样,其实也挺困扰的。这归雁寨寨主,年纪怕是不小了吧?
估摸着都够得上当兰玉胭的爹了……
这头兰恬兀自偏题偏得远,那头归雁寨主手却是轻轻一动,江秋兰猛然瞪大了眼,当机立断松了手,却还是难免叫内劲波及。归雁寨主也不稀罕她这把剑,一扬手给甩了回去。
江秋兰接了,恨恨地瞪着他,却没再轻举妄动。
归雁寨主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逡巡过一回,在已许久没得到注意的无名游子身上停了片刻,仍是落回到了江秋兰身上:“兰家女,凌云弟子,这不管是哪一个,可都不是你能动得的。”
“江姑娘,好自为之。”
江秋兰的脸色随着这声“江姑娘”又变了两回,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空,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茫然还是什么。
最终,她咬了咬牙,足上使力的同时一扭身,分明是要跑。
归雁寨主不为所动,只眼睁睁放任江秋兰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
原本噤若寒蝉的围观群众这会儿终于是七嘴八舌地炸开了,有胆大的高声质问:“寨主为何就这么放这魔女跑了?”
附和者甚众,都觉得归雁寨主不该如此放虎归山。
归雁寨主往那最初说话的人的方向一看,霎时间又是极静,只听归雁寨主道:“我却没发觉原来这一处还有这么多人。”
质问的人顿时闹了个红了脸,梗着脖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忽听一声厉喝:“胡闹。”
有些人一听这声音,顿时蔫了。方才质问的弟子讪讪地看着走来的老者,一声“师祖”在经过百转千回之后终于喊了出来。
老者眉毛高高扬着,大抵是被这不肖弟子气得不轻,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你师父教你十几年,就教会了你出来丢人现眼?都给我滚回去跪山门!”
一溜儿弟子麻利滚了,完全不敢触怒这位祖宗。老人转过来又表示是自个儿管教不力,向归雁寨主赔罪,归雁寨主自然是道不敢,并与来人客套过几句。
周遭围观者见了有德高望重的人来,自然也怕自家长辈知晓,一个两个趁着火一个两个趁着火还没烧到自己身上,都悄悄退了。
剩下的便是无所畏惧的齐昕与他的人,孤零零站在那儿好不显眼。
到没人注意他,连带他自己也是看着那位被归雁寨主到破了身份的无名游子皱起了眉。
另一边兰玉胭同样注视着那位被归雁寨主点名了身份的无名游子,之后想起了些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怪异--她想起来的,那个被打折手脚剜去眼睛的人倒也不是哪个门派门主的亲儿子,而是养子兼嫡亲弟子,那位正是凌云阁阁主,凌云阁也不算是门派,说起来,更像个组织。
凌云门少门主,尚听雪。
兰玉胭看着他,却见尚听雪仿佛魔怔了一般,双目放空站着,忽而眸光一闪,呢喃道:“凌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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