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客厅里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最开始的是脚步声。迟疑的、粘连的,从沙发的近处一步步往外退,一直退到门边,中间还停顿了好几次。最后的停顿最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然而任凭它长久地停顿着,在那段暗藏着希冀的等待里,却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是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这次伴随着的,还有门锁转动的声音。门开了,脚步声出去了,门又关上——至此,房间又一次归于寂静。
又过良久,是一声很轻的叹息。随着叹息响起的则是一声轻笑,闷闷的,像是某个封闭的空间里传出来的一样。
华非心不在焉地抬眼,正见一抹黑影从手上的戒指上钻出来,于半空中凝成一个黑发过腰、皮肤莹白的男人形象,正从空中俯视着华非,咧嘴嘻嘻地笑。
【笑什么。】华非没好气道,出口的语言晦涩,与方才说的明组邑部落方言却又不一样了。
【笑你不管到了哪儿,都能惹上烂桃花。】男人笑嘻嘻地以相同的语言回道,凭空摆出一个坐下的姿势,【那孩子就是付家的孩子?】
【嗯,运气不好,揣了我戒指的那个。】华非疲惫地说道,揉了揉眼窝,又一次躺回了沙发上。男人好笑地看着他,稍稍飘下来些许,饶有趣味地看着华非的脸:【你真不打算要他了?我听他走得可伤心呢。】
【说得好像我就没事一样。】华非不太高兴地咕哝一句,闭起眼睛,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就这样吧,总比哪天我想不开了直接把他戳死来得好。你也闭嘴吧,别烦我了,漆矾。让我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我还得带你再去见个人呢。】
第146章蚩矶(4)
华非这一睡,就睡去了差不多近十个小时,醒来已是隔天凌晨。华非淡淡地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径自爬了起来,洗漱换衣准备出门,幽灵一般的漆矾又从戒指里钻了出来,围着华非各种转,操着一口方言各种逗华非说话,华非却是看也懒得看他,自顾自地收拾好以后就出了门,又近四十分钟后,他就出现在了万物学院研究院的门口,望着面前紧闭的玻璃门,比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闻到了故乡的气味。】漆矾又一次从戒指里钻了出来,【这里有同乡人。】
【算是吧,不过不是明组邑的。】华非回道,【你别出来,快回去。当心过不了安检。】
漆矾不太高兴地撇撇嘴,又钻回了戒指里。华非忙把戒指取下收起,这才抬脚走了过去。进门、刷卡、踏踏的脚步声在静谧的走廊里回响,偶尔与正面遇上的加班前辈打个招呼,一切看上去都和以前无异,以至于华非恍惚间竟有了一种错觉,觉得仿佛什么都还没改变,他还是那个初入研究院的菜鸡实习生,顶着颗还算聪明的脑袋,做着并不聪明的事,日子就这么在实习与兼职间流淌过去,微有波澜,一成不变。
然而这种错觉,在他看到杨师泥办公室那扇虚掩门扉的刹那,便彻底烟消云散。
在华非的印象里,杨师泥的办公室门永远都是关着的。他不会开门,除非是有人来,再或者就是有人即将会来。而此时此刻,他的门却是半开着的,在这基本不会有人造访的时间,是在等着谁,简直不言而喻。
华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拿出漆矾的戒指戴在手上,走上前去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杨师泥正在泡茶,见华非进来,先是一愣,旋即轻笑起来,放下茶壶,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两手交叠,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弯下腰去,冲着华非行了个礼。华非忙以同样的手势回礼,在他弯腰的刹那,漆矾却再度从他手上的戒指里飘了出来,浮在空中,抱着胳膊俯视杨师泥,语气微带着轻蔑:【泥人?这不是东北那群狼妖用来消遣的东西吗,为什么你还要给他回礼?】
他这话用的依旧是石夷内部的神语方言,料想杨师泥也听不懂,华非却是瞬间就变了脸色,抓着他的腿就开始死命往下拽:【怎么说话呢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师泥大人是我的恩人,我回个礼怎么了?】
【恩人倒算不上,只是作为同乡人,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杨师泥浅笑着应了一句,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说的居然也是石夷神语。华非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咳了一声,尴尬地搔了搔头,正想再说些什么,漆矾已经不嫌事大地又叫了起来:【哟吼,原来你听得懂啊?你……哦,我明白了,蚩矶你真不乖,又瞎教人!】
【你可闭嘴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教的了?】华非简直要被他烦死,真恨不得直接上手把他给塞回戒指离去,【再多嘴我就要把你丢到垃圾桶里去了信不信!】
漆矾翻了个眼白,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杨师泥见状,忙打了个圆场,将人请到了桌前去喝茶,这次用的,却不再是石夷神语,而是明组邑与妖族的通用语了。
【我闲着没事,就喜欢自己瞎学点东西,还请别见怪。】他对着二人说道,低头递着茶杯,脸上的大圆眼镜已然摘下,露出一双近乎于红的褐色眼眸。漆矾喝不了茶,只围着自己那杯飘来飘去地闻香气,闻言便道,【那你这个泥人,倒还是有些厉害的。话说刚才蚩矶你说的‘恩人’又是什么意思?他借你钱了?】
【我求你闭嘴吧。】华非捂了捂脸,开始后悔把那个戒指带出来了,【我是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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