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赐不屑的看着他,走到他跟前提起酒壶,把那酒倒进花坛。
“兔崽子!”陆九暴跳,左右想找棍子打人。陆天赐递了个棍儿过来,陆九抬头看着他一脸轻蔑的样子,僵持了片刻,扔下棍子冷笑了笑,“呸!下贱坯。”
“大过年的何必骂自己。”陆天赐扔下酒壶高走出屋子。人再少,这里也还是沈府,三进的大宅院,层层叠叠。走到哪儿都让人不自在。陆天赐下意识走到后院深处的枯井边跳了下去。坐在井底,就觉得浑身舒坦,好像这里不是沈府一样。
“发财,发财……”
陆天赐被枯井外的人声吵醒时,天色又晚了。他打了个哈欠听到声音像是老毕老婆和她那已经出嫁的女儿来找她那只宝贝花猫。陆天赐叹了口气,在枯井底下一动不动不想被发现。
“妈,回去吧,挺碜人的。”老毕的女儿看着这荒烟蔓草覆盖的院子说。
“什么碜不碜的,大过年的没句好话。”
“听说这里死过人。”
“阿呸,童方无忌。”老毕老婆啐了女儿一脸唾沫:“那都是骗人的。”
“怎么会。我小时候不是听说有个丫环跳井死了么?”老毕女儿揪着她娘的袖子说。
“编的。”老毕老婆嘿嘿一笑:“从前有没有我就不知道,反正这井可不是死了人才填的。”
“那是……”
老毕老婆压低了嗓门,朝着枯井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跟她女儿嘀嘀咕咕。
“不会吧,桂月姨,跟老爷?”老毕女儿吃了一惊。
“小声点儿。”老毕老婆瞪了女儿一眼:“府里敢嚼舌的全让老太太撵了。”
老毕女儿细细想了想点点头:“也是,桂月姨那就是个美人,配给陆九叔真是……”
“哎,她就是贪心,要是老老实实本本份份,别攀上老爷那枝儿,老太太何必一怒之下把她许给陆九……”
陆天赐坐在井底怔怔然,突然气血上涌,从枯井爬上来想抓着老毕老婆问个究竟。老毕老婆和女儿已经离开,他沿着路去找也没见着。正想冲到门房去找老毕算帐,路过中院见到沈玉池慢悠悠的在院子里散步。
“老爷。”桂月像是偶然遇见,打量了一下周围小心翼翼的唤了声。沈玉池回头看她,默不作声。陆天赐猫在一旁假山后边。就这么看,两个人都正正经经,哪像那些长舌妇说的那么不堪。
“脸。”沈玉池指桂月脸上昨天得的伤。陆九向来手重,虽然冷敷又涂了药膏,脸还是肿起一块。
“走路时没留心撞的……”桂月尴尬的笑。
沈玉池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委屈你了……”
桂月摇头,眼睛里蓄起了眼泪。沈玉池皱着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握起桂月的手塞了张纸条。桂月一惊,迅速将纸条捅进口袋。沈玉池转身若无其事的走了,桂月呆呆站着,看到他消失才恍然回过神往厨房那头去。陆天赐站在假山后边,心里像是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难以言喻。
“天赐哥。”沈启俊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拍了陆天赐一下。
陆天赐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沈启俊那笑盈盈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他恶狠狠的吼了一声:“滚!”
沈启俊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天赐哥,你怎么了?”
陆天赐推开他,咬紧槽牙回房去。
第3章
桂月弄了些桂花油把头发梳了又梳,然后仔细的在脑挽了个髻。没有胭脂水粉,也没有披红戴绿。三十出头的年纪,皮肤还白皙细嫩,经年劳累都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对着镜子,自己仔细的看了几遍,满意的起身整了整衣裳。
“去进香?”陆天赐看着她摆在桌子上的香纸蜡烛漫不经心的问。
“是。”
“我陪你一起去。”陆天赐拿起香纸蜡烛装进小提篮。桂月吃惊的看他,神色蓦然有些慌,“你不是要伺候少爷么?进香这种事,你一向都讨厌,我不勉强你。”
“不勉强,少爷跟太太去礼拜堂,下午才回来。”陆天赐替桂月拿着东西,先她一步出门。
桂月拽着手帕塞到衣襟上扎好,陪着笑脸:“你真要跟我一起去啊。”
“嗯。”
桂月无可奈何,跟在他后边从沈宅的偏门出去。年初一、初二的天还挺晴朗,到了初三大家都走亲戚的时节,偏是个大阴天,天边的那块黑云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下来。
“会下雨吧。”都快走到县城的城门口了,桂月皱了皱眉。
“嗯,可能。”陆天赐看了一眼天气。
“回去拿把伞,别弄到大过年的我们娘儿俩全成了落汤鸡。”桂月拿过陆天赐手里的小提篮。
陆天赐迟疑了一下转身去拿伞。等他拿再转头来的时候,桂月已经不在那儿了。他眉心一拧,抱着伞往城郊江边的龙王庙飞奔。龙王庙一向香火鼎盛,正值新年,香客更是络绎不绝。陆天赐把庙的内外三层都找了一遍也没看到桂月,只好捏着拳头,青着脸,坐在龙王庙门前。
黑云一直压在天边,随时都像要下雨,却总也不下。过了中午,香客都陆续散了,也没见有桂月出来,陆天赐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抱着黄油纸伞慢吞吞的往家走。
路边那些玩炮仗的小孩把一个炮仗扔到他身上炸得他回过神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在城内的西街了,再拐个弯就到沈府。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在怀里炸掉的炮仗把才穿了三天的新棉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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