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就劝你不要妇人之仁了嘛,喉头被捏碎的滋味,不好受罢?”冷郁从对面的岩壁上翻身而下,落在两人身侧,正是一副优哉游哉看戏消遣的形容。
“……”杜言疏喉头艰难的滑动,哪里说得出话,若是能开口,他定要冷冷嘲这狂骨教主一番,引之动一动,他在旁叽里呱啦说一长句话,不累么?
他与引之之事,何时需要旁人置喙!
骨节分明的手指越收越紧,杜言疏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引之似分裂成无数张面孔,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皆是让人心寒的冰冷与陌生,耳畔嗡嗡作响,似无数人在他近前窃窃私语嘲笑谩骂,搅得他脑仁生疼。
引之另一只手渐渐蓄满灵力,幽微的蓝光浮动在他毫无表情的面孔上,越发映得这张俊美的脸了无生气。
喉头一阵浓烈的腥甜弥漫,杜言疏再不想看对方毫无波动的眼神,垂下头紧紧闭上双眼,待引之这一掌打在身上,自己必定得魂飞魄散不可,思及此,他倒是异常的平静,心中也没有一点害怕。
只是不愿灰飞烟灭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引之杀自己时冰冷的面孔。
如果引之有恢复清明的一天,他也不希望引之记得这个画面,不然依照对方的性子,说不定哭个十天半月都缓不过来,又没人能哄他供他撒娇,可怎么办呢。
而且到时候兄长定恨他入骨,引之怕是再回不得家了……
掌风挟着灵力奔涌而至,杜言疏眉间微动,他咬紧牙关,灼热得灵流掠过,似能将皮肤烫伤!
只一瞬,却错觉过了许久,可以将人神魂搅碎的灵流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杜言疏还未来得及疑惑,便听得身侧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叫声——
“啊啊啊啊杜引之你——!”
下一刻,扼住喉头的手骤然一松,杜言疏整个人猝不及防摔在地上,猛然一阵咳嗽,直呛得眼角微湿,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灼灼燃烧的蓝色离魂火跳入眼帘,杜言疏神色微滞,在熊熊火焰中挣扎嘶叫的人,正是冷郁。
引之你到底——
伏倒在地的杜言疏扶着岩壁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引之此刻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一动不动,跳动的火焰勾勒出一个笔直挺拔的倒影,长长的,直延伸道杜言疏脚下。
“杜——引——之——!”
“怎么……可能……不受我控制……啊啊啊!”冷郁的四肢以极扭曲的弧度翻折着,离魂火灼烧之感就似有人拿烧红的铁块一下下烙在神魂里,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灵脉一点点萎缩蜷曲,皮肉被烧焦的气味弥漫整个密闭的空间。
被火点燃的面孔满是扭曲与恐怖,他疯了似的将体内渐渐枯竭的灵流狂炸而出,他想逃,却再也没有抽身离去的余裕,不可置信,会死在他亲手制作的,最得意最成功的‘试验品’手里——
被离魂火燃尽的地牢便是冷郁的葬身之地!
杜言疏扶着墙一点点艰难地挪到引之身侧:“引之,走,先离开……这里……”
只消稍稍一开口,弥漫在喉间的腥甜便越发浓重,他身子向前一倾,呕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方才引之掐住他的喉咙,并非做戏,实实在在的用了气力。
杜引之微微侧脸,天青的眸子晦暗冰冷,满是肃杀之意。
“你走,我……我……”眼底的清明稍纵即逝,瞬息又被混沌所占据,他的身子剧烈颤抖,像是忍耐巨大的痛苦般紧拽住双拳,指甲掐进肉里,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淌而下!
杜言疏心下明了,诅咒一旦与神魂相融合,便是不可逆的,即使生生剥离,作为血肉之躯也会因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而神魂俱散。
可如若是熔石炼出的肉身,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即使渺茫,也值得一试!
“引之,我不走。”杜言疏郑重道,两年前他已经离开过一次,这一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独自逃开了。
杜引之的眸色越发混沌,他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关切望着自己的人,觉得莫名熟悉却又混混沌沌想不清明,这人瓷白的颈项上,浮着五个暗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言疏,理他远点,他记不得你——”冷郁已死,施加在柏旭身上的咒术自然解开了,只血脉仍未运转顺畅,他颤巍巍地朝杜言疏奔走而来。
杜引之微微眯起眼,大惑不解地看向渐渐靠近的柏旭,片刻,天青的眸子浮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掌中再度结起离魂火,杜言疏神色一滞,正欲上前阻止,整个石洞突然剧烈震颤,山石土块簌簌落下!
随着冷郁的灰飞烟灭,以他灵力维持的狂骨教顷刻就要崩塌!
两年前蜃炎岛地动山摇熔渊异动的末日光景重现,杜言疏心头一紧,比起理智,身体先动了起来,一把抓住引之的手腕,沉声警告道:“不准松手。”
杜引之身形一顿,结到一半的离魂火瞬间散了,他又歪了歪脑袋,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先离开——”杜言疏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的牵着引之的手往一旁的甬道逃去,虽然当下灵力尽失无法御剑,也不知如何逃出迅速崩塌的狂骨地牢,可比起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寻个狭窄之处总归安全些,不至于被坠落的巨石生生砸死。
“……”弥漫在引之身上冰冷的杀意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然不知所措,现在的他无法读懂,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人的一举一动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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