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甚至更久地活下去。”
既然管不住曹深,任朽生只有放任自流,从此他来得越发勤快,几乎日日都要前来。任朽生偶尔会与他说两句闲话,诸如“今日是东曹男女寻觅配偶的盛典,城主不去么?”
曹深出神道:“也是啊,我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么?”
任朽生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曹深便也笑嘻嘻地回望着:“我真想生上十个八个儿女,等我老了、死了,我的子孙就代替我千百年地陪着你。也许他们会和我长得有点像,是不是让你记起,还有过一个曹深。”
任朽生嗯了一声,曹深却皱起了眉头:“但我心里想着你,去娶别的女子,对我的新妇也太不公平了。我还是自己老死,让我的侄子侄孙陪你罢。”
任朽生押着他去找姑娘互诉衷肠,但不到半夜,他就甩脱任朽生,自己溜回了禁地。任朽生或许还在外面找他,仍未归还。
“没有名字的夜叉,你是不是看了我很久的笑话了。”曹深自顾自对他吐起苦水,“真羡慕你啊,不会老也不会死,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
“但你年轻的容貌,却能吸引他的注意。”药遮罗回答道。
“原来你会说话!”
药遮罗问道:“我可以碰一下你的脸么?你走过来。”
曹深不明所以地照做,树上夜叉伸出虬结有力的树枝,触摸他的脸颊:“我所缺的,就是它么?”
反魂树突然爆出浓郁的香气,曹深摇晃了几下,闭上眼睛卧倒在树冠前。夜叉小心翼翼地剥下他的脸皮,戴在自己脸上。
殷红的树液包裹住这张脸皮,让它严丝合缝地贴合在树干上。不一会,树干上的夜叉,变成了颀长俊美的青年。他肌肤柔软,手脚灵活,只是背部嵌在树干中,不能离开。
他摸了摸自己脸,又伸长树枝触摸了一下面目全非的少年脸上的血肉,被烫得卷起了树枝:“原来人类是这样温热的么?”
第28章
任朽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不假思索地用花枝缚住药遮罗,抱起曹深检查他的伤势。见他性命无虞,才松了一口气,狠狠剜了药遮罗一眼。
失去脸皮的苦主醒来后一点也不愁苦,他戴着幂离,依旧日日到禁地门边报到,只是再也不进来了。而好不容易换来俊美容貌的反魂树,却彻底失去了任朽生的关注,他依旧睡在树干里,但是一句话也不同他说,一眼也不看他。
他好像彻底成了没有灵识的死物,不值一哂。
任朽生用他从未见过的耐心,裁下自己的花和叶,一笔一画绘出一张崭新的人面。在勾完最后一笔朱砂后,任朽生才和他说了那夜之后的第一句话:“我要取些血。”
他用刀一次次戳进反魂树的树干,接满一壶树液,带着人面离去。
“把我的脸夺走的也是你,让新的脸长好的也是你。”曹深在禁地门口摘下幂离,露出总是挂在唇边的满不在乎的笑容。“我们扯平了。”
药遮罗嘶声道:“我做错了么?”
曹深对他笑笑,朝坐在祭坛边的任朽生挤眉弄眼:“祭,司,大,人,换脸很痛,但我很听话,可以讨点奖励么?”
任朽生问道:“你要什么?”
曹深冥思苦想,最后欢快道:“我想要一对摩诃罗,一个长得像你,一个长得像我。我要给他们建一座行宫,让他们千百年地坐在山顶,注视着苏都匿识的盛衰。”
任朽生想了想,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曹深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宫,他的脸才愈合,要静养,不能久待。药遮罗对他的背影说:“我真的错了么?”
曹深头也不回:“对你来说,不算错。就像狩猎兔子的我,也没有错。”
“那你为什么不敢再进来了?”
曹深没有回答,对他摆摆手,消失在曲折洞窟的尽头。
留在禁地里的只有药遮罗和任朽生,后者挽起袖子,采集起了祭坛里多余的无启骨。他驾轻就熟地将花茎刻好,拼成骷髅骨骼,在空洞的胸腹中装入花朵雕刻的脏腑,再用花瓣贴在骨骸上做肉,用叶子覆在表面为皮。
那化生童子,确实一个像他,一个像曹深。他似乎不敢停下来,做完了童子,又做了与他们体格相称的衣服鞋履、床榻绒毯,一刻不停。药遮罗和他搭话,他全部置若罔闻。
最后这些小玩意都被送给了曹深,任朽生百般叮嘱他:“如果他们活过来,你不要惊讶。”
曹深笑道:“那可太好了。这个是我,这个是你,就像镜中的我们。不如就叫空花、水月罢。”
“随你所愿。”
曹深又一次前来禁地,是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大唐天子派遣宫廷方士,为远在沙漠深处的苏都匿识送来丝绸和粮食。二者在西域弥足珍贵,即使曹深是城主也很难买到。大唐来客盛情难却,祭司理应前往赴宴待客。
推托不得的任朽生随他去赴宴,远道而来的大唐天师,却不请自入禁地之内。
他年纪轻轻,容貌是长安子民特有的精致华美,穿着一身白底圆领袍,前襟织着朱红的宝相花团花。那刺目的红在白衣上显得格外突兀,就似葡萄美酒翻污了衣襟。而他腰间系着的白玉龙形带钩,与白绸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有金目点缀,混在成片白色中实在难以发现。
他还抱着一把弓,通体漆黑毫无雕饰的弓,和猎户们用的最朴实无华的工具别无两样。但他抱着弓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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