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谢信尧的目光,诚明转过头来,遥遥的,对着他笑了那么一下,非常淡,淡的几乎看不见,很快,又把眼睛移开,再度警惕的看向周围。
谢信尧回过头来,再听周围几个朋友说的不三不四的话题,便有些难耐了。
提前离开酒会,也快接近晚上十点,没坐车,他沿路走了一段,边走边吸烟。
早些时候刚下过雨,路面有些湿滑,他的腿每逢这种天气便不舒服,自然走不快。
诚明跟在他身边,另外几个保镖坠在后面。
待要走上一个小小的斜坡时,膝盖忽然一酸,没使上力气,眼见着就要以狼狈的姿势滑到。
但未等他倾斜,就被诚明稳稳扶住了。
两人手臂靠在一起,在微凉的雨夜,有些温暖,可谢信尧却像是被刺到了,迅速将他推开,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滚,去后面跟着!”
诚明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谢信尧恼怒的脸,再度垂下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立在原地。
谢信尧骂完也觉失言,他以前也说不惯好听话,但却从没骂过诚明,这次确实有些过了。
可让他立即放下身段,跟对方道歉,他又做不出来。
如此一来,更是恼怒,顾不上腿脚不便,转身快步走了。
看着那个步履有些蹒跚的背影,诚明眼神微沉,用对讲喊另外几个保镖过来,紧紧跟着谢信尧,他自己则坠在后面,丝毫不敢松懈。
转天,诚明来找谢信尧汇报一件大事,待汇报完了,谢信尧也没看向他,更没他言。
诚明抬头看他的侧脸,注视了足有一分多钟,也没换来一个回首,别无他法,只好走向门边。
待走到门口了,才听谢信尧喊他,“这个拿去。”
看了看放在办公桌一角的方盒,诚明什么都没说,也没拿,开门就出去了。
谢信尧,“……”
虽然这次没收奖励,但诚明办事还是一样的尽心尽力,这倒让谢信尧心里更加难言。
又过了几日,诚明再来找他汇报,谢信尧便借机说,“你聪明也有才干,做保镖屈才了,下个月开始,去跟着吴总做事吧,他会教你的。”
这是要提拔重用的意思了。
但诚明脸上毫无喜色,甚至把头垂得更低。
看他那副样子,谢信尧心里生了一股无名的火气,用力将面前的文件夹扣上,冷冷的开口,“怎么?吴总那边的的职位还配不上你么?”
诚明这才抬起眼来,和他对视。
被那样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谢信尧心里的火气,不知不觉,降下来三分。
“我不去!”
第一次,诚明不听话。
这本是顶撞,可谢信尧心里又有点莫名其妙的欣喜。
“先出去吧。”
他口气不由放缓,不想再多说。毕竟不是真心想送对方过去,若是劝上一劝,对方真的同意了,该当如何?
诚明出去之后,谢信尧摸上了自己的伤腿。
他三十好几岁,是个狗脾气,脸又长得凶,而且,腿上还有残疾……
这些事,是财富和地位都无法改变的,谢信尧心里明白,他这样的人,若不是有这一切,谁会正眼看他?
怕不是最惹人厌的那一类人。
脾气如果还能改一改,脸上可以多笑一点,可腿呢?
一个瘸子,装得再好,也终究是瘸子。
诚明冲上来扶他的那一刻,让他瞬间清醒了。
他不要像那个朋友一样,醒悟的那么晚,到时沦为他人的笑柄谈资。
可他撵诚明,又撵不走,更舍不得撵。
这还不要紧,诚明这些日子好像还跟他勥上了,虽然做事不怠慢,大到集团的秘事,小到端茶送水,他还像之前一样周到尽心,可话却更少,甚至,也不用眼睛看他了,两人说话时,他就垂着眼睛,仿佛能把地板上看出一朵花来。
看不到那双黑亮的眸子,谢信尧感觉自己心里空了一块似的。
赵叔从他小时候就跟在身边,怎会看不出他的心事。
某天,谢信尧接了电话要出门,可刚把门推开一条缝隙,便听见门外赵叔在对诚明小声训话。
“少爷的脾气是差了些,但他知人善任,对你信重,你闹小脾气也有个限度,少爷宠你不假,你也不要太过骄纵了。”
听到这个“宠”字,诚明的脸红的要滴下血来,他甚至都不敢看赵叔,只是胡乱点了下头,说,“我没闹脾气,是他要撵我。”
赵叔叹了口气,说,“少爷好强,偶尔腿伤发作,会心情不顺,我们在他身边做事,更要担待。”
谢信尧没等听到后面这些话,便关上了门。
他坐回到椅子上,点了一支烟,想到刚才赵叔说得,夹烟的手都有点抖。
自己什么时候宠诚明了?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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