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见过比那更恐怖的东西。”
谢怜想象了一下,心内微微发凉。国师继续说了下去。
“桥断了。乌庸国众也疯了。”
“他们放火烧太子殿下的宫庙,推倒他的神像,用刀戳烂他的心脏,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狗屁的神。他是神,神就该无比强大,神不可以失败。
“但他偏偏就是失败了。所以,他不能再坐在上面了。
“天界的神官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们说,‘我们早就告诉你了,那样是不行的。你闯的祸太大了,我们不得不请你下去了。’
“而太子殿下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他问:‘你们为什么不帮我?’
“平白无故的,别人为什么要帮你呢?而且,如果让他成功助乌庸国渡过这一大劫难,他在天界岂非就再也没有对手了?
“所以说,这真是个很蠢的问题。我想他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还是问了。
“当然没人回答他,太子殿下被贬了。
“他落回人间,不是神,也不是太子了。我们跟着他,都说,你一定可以再次飞升,于是,他重新开始修行。但是,太难了。你应该是明白的。”
谢怜当然明白。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从天上掉下人间后,迎接他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寒冷和恶意。
国师道:“火山还在持续喷发,乌庸国陷入前所未有的惨淡。难民、叛乱、入侵不断,所有人都焦头烂额,而且对太子殿下大不如前,态度完全相反。
“即便如此,太子殿下还是想帮助人们的。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许多其他神官,开始施恩了。
“虽然他们不愿去阻止火山喷发,却很乐意施些小恩小惠,送点药草、食物什么的。因为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已经被贬,他能做的,当然远远比不上这些神官。
“乌庸人们好像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世父母,信徒流失的更快了,其实根本也不剩多少了。所有原先对太子殿下的赞誉和热爱,全都原封不动地转送给了别的神官,留给他的,只有憎恨和厌弃。”
国师闭上了眼,道:“我们那时候,真的很不甘心。
“明明这些神官根本没有为他们做多少,只是在大灾结束之后才出来做样子。太子殿下才是做了最多的那个,他竭尽全力了,而且原本也是可以成功的,就差一步!但为什么到最后反而只有他万劫不复?为什么付出最多的人们视而不见,施舍了一点的却被感恩戴德?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转变想法。
“我忍不住想,如果,太子殿下从一开始就选择假装不知道梦里预见到的未来,以‘这是天命所定,神明也无能为力’为由袖手旁观,到火山爆发后才像其他神官这样勉为其难地赏赐一点,人们一定也会对他感激涕零的。”
花城淡声道:“你那时候才想到吗?一开始就应该想到了。割一片肉救一个人,人会感激。但割得越多,人要的也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就算把那人凌迟了割到只剩一具白骨,人也不会满足。”
国师道:“这些想法我完全不敢和他说,但太子殿下越来越沉默,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想过和我一样的东西。
“日复一日,火山还在断断续续地爆发,整个乌庸国久久沉浸在惶恐里走不出来。没人知道要怎么让它停下来,结束这场噩梦。
“有一天,太子殿下突然对我们说,他找到了让火山停下来的办法。可当他说了那个办法后,我们几个却大吵了一架。”
花城道:“我猜,那个办法是,活人献祭。”
国师道:“对。太子殿下说,他挑选了一批恶民,可以用这些恶人来献祭,把他们投进铜炉,平息铜炉的怒火。
“我们四个具体想法都不一样,但总体来说,就是反对,绝对不可以做这种事。当初殿下不愿乌庸出兵攻打他国,就是不想以命易命,如果现在选择用活人献祭铜炉,跟那有什么区别?甚至更恶劣。有的反对格外激烈,直接和太子殿下吵了起来。
那一架他们吵得太厉害了,还打了起来。我本来也是反对的,但比起外界的攻击,我们自己吵起来更让人难以忍受。要知道我们四个从来都是支持太子殿下的,现在我们更是他唯一的支柱,但那一次,不光在激动中动手了,还有人对太子殿下说他变了,他忘了他的本心,他不是原来的太子殿下了。
“那几句话实在是太诛心了,我真的受不了。如果连我们都站在殿下的对立面指责他,世上就真的再没有一个人和他站在一起了。所以最后,我没也反对,只是说算了,再也不要管这些了,天界也好人间也好难民也好,全都别管了。真的太累了。
“但没人听我的。大吵一架后,除我以外的另外三人,离开了。”
谢怜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这种时候离开,无疑是雪上加霜。
国师道:“只有我留了下来。太子殿下什么也没说,只是问我,‘你走不走?’
“看到昔日的殿下问我这句话时的神情,那一刻我真觉得,就算他真的把人投进铜炉献祭,我也可以理解。我说,‘殿下,我不会走的。’
“太子殿下还是没说什么。他没有再提用活人献祭的事,改了主意,在铜炉附近设坛,我也和他一道,每日顶着众多流民的辱骂和乱石,修炼作法,试图压下火山的怒意。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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