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色。手头稍有了积蓄,我便打发给昔年认识的江湖朋友,自己骑上了马,单人单骑地走天下去了。如此过了七八年,看遍了江山,便回了苏州。眼见着一城麻衣白旗,肃穆沉重,心往下一落,病了几个月。刚好了些,我又闲不住,到茶楼里寻了个座儿,一个人慢慢地喝茶。几处人来人往,全然与我无干。
“风公子?可是风公子罢?”
我抬头,心中一片讶异。这些年走南闯北风吹雨晒,我自认风华早不及当年,面儿上瞧起来还要老几岁,早无人唤我一声公子了。如今一听,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莫作尘一袭锦衣,戴着白玉冠,风采不减当年,还要多几分韵味。他笑着在我对面坐下:“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
我也没想到。
我给他倒了杯酒问:“莫公子,你这些年可还好?”
莫作尘拿起杯饮了道:“还好。仗着昔年学的三两下功夫偶尔登台唱几出戏,倒也有几分薄名,活得还算自在。”
窗外的树叶子绿得深了,风也愈发暖起来。叶底黄莺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我突然生了许多感慨:“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莫作尘默然无话。半晌,又道:“风先生这些年,可还好罢。”
我笑了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自认是该知足了的。”
莫作尘欲言又止,只笑了笑说:“也是。”
我浅笑端起一杯酒。
他以为我不知道。
嵇府风头太盛,皇帝必是要打压的,于是要他们去打不可能赢之仗。晓丞相是谢临川留下的人,想借我来打探谢临渊。柳弄影为皇帝办事,打心眼儿里关心他,不想我留下坏了江山社稷。那位绿衣服的公子来找我时,我是真心要偿命的;只是他却心软未曾下得了手罢了。就连莫作尘,也不曾对茂林有过什么情,不过是要引我见着柳弄影,逢场作出戏,事完了自然就走了。柳弄影身上用的是宫里进贡的苏合香,谢临渊他娘又姓柳,我又不是傻子,怎会猜不到。
莫作尘一如往昔的品貌,我却再不似从前翩翩年少,鬓上有了白发,腿脚也不灵活了;再称不住谢临渊的赞美,也躲不过嵇一苍的剑。
却也没什么要紧了。
一盏茶功夫过了,我起身要走,莫作尘叫住我,道:“我听月临兄说,陛下弥留之际……曾提到过你。”
我脚步一顿,却不回头,只说:“啊,是么。”
“他说——‘非意,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你何时愿意再陪我去看?”
第24章番外万水千山此情长
柳弄影把暮楚馆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日这儿就成了朝秦楼的一块地方。原来在这里的人有家的回家,有出路的去谋出路,再不济的都给了些银子打发了。几天功夫,馆子就空了。
东西被搬上马车,柳弄影回头看了一眼这馆子,转身正打算登车,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柳弄影不由地笑了:“久违了,杨公子。”
绿烟看了一眼马车,对他道:“柳老板这就要走了?”
柳弄影点点头。又问:“晓先生还好罢?”
那副好看的眉目骤然柔和下来,绿烟点点头道:“不像以前那般拗了。我说的话也听些,就是陛下崩了的消息还不敢告诉他。”
柳弄影沉默了一下,笑了笑:“那也好。”
他抬头看了看京城的天,流云几抹,天高地阔。
绿烟道:“柳老板,你要晓寒轻不好过也就罢了,到底他是那贼子的人;可我看那风不识不见得是个恶人,怎么也要我在他当丞相的时候在面前多挑拨呢。”
柳弄影看他一眼,弯眼笑了:“怎么,你不过是在相府里见了他一面,就被他勾了心,迷了魄,连这些年的仇也不要了么?”
绿烟微微撇开目光,只说:“我不过是奇怪罢了。”
“有什么好奇怪,这世上不清楚的事多了,许多东西是弄不明白的。”
绿烟默默无语。柳弄影也不跟他多话,踏上了车,叫侍书驾马。
绿烟说错了,他不是与风不识过不去,风不识那样一个聪明的人儿,却是个痴的。这倒也不怕,只是谢临渊一个有志又有才的皇帝,怕是几百年也难出一个,万不可赴了那汉哀帝,唐明皇的后尘。
柳弄影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却也知道这样多少有些不仗义。可他宁愿做那打鸳鸯的大棒,也不想做那马嵬坡上的白绫。
柳弄影在车里闭目养神,有马蹄声由远到近,在他身边跟着。柳弄影掀开帘子一瞧,竟是羌初之跟来了。
柳弄影在车里笑道:“这么巧,羌大人也出城去?”
羌朔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扔入车内:“陛下亲笔。”
柳弄影一怔。他当然知道羌朔口中的陛下是谁。
羌朔挽起缰绳,调转马头。他当然是要回去的,新登基的小皇帝还离不得他。
柳弄影默默将帛书打开。字是谢临渊的字,只是要乱些,不稳些。落款只写着“子回”。
吾兄月临:
自病,夜难寐,日不安,诸事未尽,四海未平,然天命难违,终不得已。愿子孙昌盛,天下太平,则心安矣。
我与兄相互扶持,共谋大事,迩来十又一年矣。兄长之恩,子回难忘。然朝中人多险恶,若子回无法护佑兄长,兄必不能久留于京师,务必从速离去。我已向初之说明,他必妥善安排,保兄无恙。
朕自认一生虽无大功,亦无大错;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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