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疑窦非要一查到底要世界给他一个交代。以至于越走越远越走越险再也看不清来时路。
慌乱中出口的几句话丝毫没有条理,最后竟以“对不起”三个字结尾。
姚期多想一把将眼前人拥进怀里告诉他你身前身后都有我真的不必要如履薄冰地活着。但是他不能,男人间的友情忠心向来都耻于流于表面,多说一字都嫌。
他定了定神,轻轻抬起手,微凉的指端覆上何欢的侧颈,说,感情并非只分为热切或者仇恨,世间也原本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仇怨。我们因为舍不得所以活着,而这个能用手指触碰到的温热的跳动就是活着。
姚期素来都是中二或者凌厉的,这样认真地温声说话还是第一次,这样的他是陌生的,何欢僵着,一时间竟然不会答话。
许久不见何欢有反应,姚期直觉自己又做奇怪的事情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说,姚家一直都是你家,随时可以回来。
他转身,和几天前从何欢的小公寓出来时一样,背影无限落寞。
何欢望着他走远,堵在喉咙里的那句“我和你一起回去”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下去,没有几分钟又重新亮起,不知如此往复了多久,电量都要耗尽了,累坏了呼吸灯。
何欢掏出手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殷超的无数个未接电话,铺天盖地一般压过来。
他打开短信界面,回:一点小事儿,我在外面,手机要死机了,明天聊。
仿佛是为了应证何欢是个乌鸦嘴,刚按下“发送”手机就黑屏了,也不知道短信发出去没有。他盯着屏幕顿了两秒随即把已经变成板砖的手机扔了进去。
抬头,窗外南山边正泛着紫色的微光,再往上,是两道彩虹。
会好的,他这么安慰自己。
那天晚上,何欢人不在家手机又死机彻底处于失联状态。殷超在公寓门前等了很久不见人归直接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房。第二天早上特意早起半小时去敲门。
不出意料,依旧无人。本来普通的担忧情绪瞬间升级,感觉心上缺了一块,额头也覆上一层虚汗。
他就这么跌跌撞撞神魂颠倒地一路行往学校。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因为太用力带倒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本来安静自习的十几个人瞬间回头,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殷超毫无所觉,固执得看向何欢的座位。与此同时,何欢也正看着他,目光相触,殷超才发现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了。
但忧心是真害怕也是真,要他如何否认。
周五晚上放学,殷超特意很早,站在教室门口等人同行。虽然这样的事情以前也经常做,今天却格外焦躁,捏在手里的几张卷子都已经被掌心的薄汗浸湿。
何欢远远地走过来,看见殷超脸上不正常的憋红状态,一边把手里的矿泉水递了过去一边凝声问,发烧了?
一整天都走在云里的殷超勉强拉回神智,说,天气太热了。我们走吧。
走出教室,夏夜的风带着热气扑面而来。那日在餐厅包厢门口,他拉着何欢的手,那个陌生男人沉默看着他的面容忽然出现在眼前。殷超定了定神,莫名其妙沸腾了一整天的血液无声安静下来。
他其实是想告诉何欢,如果你匆忙逃离那个人的理由是因为他想占有你的话,我也是。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这样的话我就将这样的话就此收起自此绝口不提。
但那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男人的脸一直出现在脑海中,扰乱了他的思绪,以至于问出口的是另外一句:以你的受欢迎程度,常有各种各样的女生慕名而来前赴后继小欢就没想过要谈恋爱吗?
何欢漫不经心地转头,问,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殷超脚步顿住,看着何欢,说,旁人都道你温良易相处但我知道你性格冷淡,知道你我其实是同一种人,所以我想问,你想过要与人同床共枕甚至肌肤相亲吗?
何欢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说,母亲生我的时候好像也才二十岁,比我大两岁而已,看来是时候考虑一下了。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偏着头低声絮语。殷超不知怎么就上前一步握住了何欢的肩膀。何欢本能地顿了一下,脸上笑意逐渐淡去,直视着殷超问,怎么了?
话音落地,殷超便低头吻了过来,何欢向后半步错开,冷声道:放开。
事已至此,补救无能,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殷超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殷超本想解释清楚,一开口却是闷闷的声音,而何欢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转眼便混入了人流。
这四年跌跌撞撞的独行路何欢不是没想过要结束,但他不能,如果没了对真相的渴望和怨念支撑,他不知道生活应该为什么而继续。
天地广阔,而他却只有一个人,从头至尾,无人同行。
老宅一别后,姚期就搬着东西回了南山别墅。日复一日得等着何欢打电话过来要求去接他。
第一天,没有,第三天,没有,第七天第十天还是没有。
姚期就像被封在瓶子里扔下大海的恶魔一样碎碎念:今天有人来救我就让他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明天有人来救我就让他成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人,后天有人来救我就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直到这几句话反复念了几遍还是不见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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