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班主也不深究,只把他入班的日子作为生辰,每年一个寿包就打发了。自进了藏香阁后,他也是近年跟着师傅才看到了寿宴、吃到了热腾腾的长寿面——因为锦缘师傅也是冬天的生辰,所以每年就连带着锦释一起过了。而对于出身官宦人家的锦缘师傅来说,自己的生日,是万不会忘记的…
“腊月十八,我就满十六了。”锦释背出了那个日子。今年师傅不在了,可该怎么过呢?又有谁,会记得呢?
“好的,我记下了,”弈书笑的一脸灿烂,“那天带你出去玩,可好?”
“真的?”锦释兴奋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当然,说话算话。”弈书拍拍胸脯,“只是…”
“你又要偷溜出来吧?还是,老爷子最近将你钱袋子把得很紧?”
“哈哈,当然不是这个。以你现在的身价,我勉强还算担得起的,就怕等过段时间…”
“那我不跳舞了!”锦释急了,用手拍打着床铺,“任哪家老爷叫也不去了!还有,那琴我也不学了,玉瑟师傅爱教谁交谁!还有那书啊画啊的,本来我就在桌前坐不住…”
“笨蛋,”弈书打住了锦释的话茬,按住他的手,“那都是增长学识和涵养的东西,你不学这个,以后出了这个门,靠谁养活你?”
“你!你…别说这些有的没有的…”锦释忙改了口,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酸的刺痛感。原来,锦缘说的不错的,他们做小倌的,最不该就是捧一颗真心给人。而自己的真心呢…已经捧出去了吗?
“我…算了…还没准呢…”弈书欲言又止。
“什么没准儿?”
“没什么…”转瞬间,弈书又换了一张笑得fēng_liú十足的容颜。他本就生得好看,剑眉、星目,鼻梁英挺。往大街上一站,便能勾了不少女人的魂儿去。世家子弟出身的他,虽还未混得一官半职,但锦释一直相信,凭着弈书的才学,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儿。
“这么久不见了,想不想我?”弈书抓着锦释的手紧了紧,身子又向前倾了几分。
“你说呢?”锦释也不再追问,只笑着搂了他的脖子,顺势抬脚勾下了床架上的红罗帐…
春宵一刻恨苦短,一室旖旎。
“哟!锦释相公今儿得空啊!”
“锦释相公,今儿怎么这么早起啊?”
锦释下楼的时候,楼底下的龟奴一个个巴巴地冲上来打招呼。他今天穿着一件火红的缎面长衫,外罩一件雪白的兔毛坎肩儿,衬得一张小小的桃花面愈发的甜美动人。今天,是锦缘师傅的生辰,也是他的生辰。
“小圆子,今天没人点我牌子吗?”锦释状似无所事事的把玩着坎肩儿上的兔毛。
“哟!瞧您说的,这一大早儿的谁来啊!要点您的牌子,不也还没到时间呢不是?”叫做小圆子的gui奴忙不迭的送来一张椅子给他坐下。不一会儿,锦释手中又多了一盏刚刚泡好的碧螺春。
“好了,没你们的事儿了,忙去吧。”锦释显然有点不高兴,挥挥手,让一干人该干嘛干嘛去。他讨厌让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眼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哎!哎!”闻言,一帮gui奴们又开始了大堂的打扫工作。锦释就坐在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他们闲话,一边想着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来。要是来晚了,看他不罚他…
“哎,听说了么?魏大人的儿子今儿个娶亲呢!”
“魏大人?哪个魏大人?”
“嘿!我说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呢!要在几个月前你不知道他,那倒也不奇怪。但这个魏大人,这些日子可是出尽了风头啊。小小一个翰林院候补,芝麻大点儿的官儿,竟然攀上了晋王府做亲戚呢!”
“哟!是吗?”
“可不是,晋王的亲亲妹子,隆昌郡主,要下嫁给他的独儿子呢!”
“哎哟喂!这可是门了不得的亲事儿!不过这晋王的封地,可不在咱这儿吧…”
“是啊。这不,今儿晚上魏府摆了喜宴,明儿就要打道去兖州呢。哎,谁叫人家是入赘的呢!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没有十全十美的…”
“瞧你说的,就这事儿,还是人家祖上烧了高香呢!入赘算什么?就是让老子断子绝孙…哎!你说那魏府公子叫什么来着?”
“叫什么…魏…魏弈…魏弈…”
“哗啦——”锦释手中的上好的白瓷茶碗刹那间落地,碎了一潭流光。
“小…小圆子…你说那魏府公子叫什么?”锦释目光无神地注视着地上的茶碗。
“叫什么魏…魏弈书!对!就是这个名字!魏弈书!话说,锦释相公,他还来这儿点过你不少次牌子呢…”
“…锦释相公?锦释相公?你还好吧?”
“啊?”锦释回过神来,抬头扯动嘴角,微微笑了笑,“没事儿,你们忙吧,我上去再躺会儿…”
“锦释相公!锦释相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锦释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锦释相公!”唤作嬛儿的小童推得门进来,“哎哟我的祖宗哟!你怎么还在睡啊?不是说了今晚上有外出舞宴的嘛!”
锦释揉了揉眼睛,淡淡道:“你跟妈妈说,就说我今日身上不爽快,就不去了。”
“哎哟!那怎么行!晋王难得进京一次,要是得罪了他,我们这上下几百口子人还要不要活了!”其实嬛儿今年才八岁,但听他说话的口气,已然有了些成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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