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出来,不过还是要谢上一谢。
敬颐起身,坤坤西装的下摆,是个要离开的姿态模样。
曼珍有些慌乱的起身,伸手去拉他的手,男人的手心带茧,纹理粗糙。她紧紧地捏着,往敬颐身前站:“这就要走了?”
吴敬颐垂首凝视曼珍,她的脸色褪成苍白,饱满的双唇散发出干涸的气息,他忽而生出一股残忍的快意,深沉的点点头:“是的,我还有事,你在外面忙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休息。”
体贴的话不带体贴的心,就会显得格外地虚伪和残酷。
“你在怪我出去没跟你说么?”曼珍脸上的线条趋于扭曲,喉头的唾液粘稠得难以下噎,可她不想后退,僵笑着踮起脚尖去搂男人的脖子,两人的脸面贴得很近,是个亲昵的姿势,只是各自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力。
曼珍就着这个姿势亲了下敬颐的唇,对方没有拒绝,曼珍拉他往楼上去:“去上面休息一下吧,算是陪我,成么?”
吴敬颐仍旧没有拒绝,因为再拒绝的话,未免太没有风度。他的风度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鲜少才有。曼珍洗完澡套上绵软的睡衣上床来,吴敬颐合衣躺在一旁,他的手臂摊开着曼珍就滚了过去,终于整个儿的抱住了他。
敬颐侧过身松松的揽住她的腰,右手食指落在曼珍侧脸上,刮着轻抚。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接粘结,敬颐终究还是压下头脸吻了过去。
他们这一次做得很快,甚至没什么动静,曼珍两条细软又肉感的手臂被青年禁锢在腰后,她仰着头,裸粉色的睡衣松垮滑下肩头,在吴敬颐进来的瞬间,低低喘了一声。敬颐仅是拉下西装裤的链子,将她的右腿圈到自己的腰后。他沉静的凝视金曼珍的脸,看红潮一寸寸的爬上来,忍不住云淡风轻道:“真是欠操。”
小环把晚饭端上来时,吴敬颐已经走了,她轻叩一声房门拔腿进去,见小姐系着睡衣的腰带正往窗边的沙发上坐,头顶上的大罩灯亮着橙黄温暖的颜色,只是她的脸着实看着不轻松,带一两分的沉重。
曼珍萧索的看过来,一手抚开肩头的湿发,微微笑了一下:“你说,我做错了吗?”
小环不晓得她指的是什么,但肯定跟姓吴的脱不开干系,气氛微妙到她说什么都合适,于是把盘子里的鸡汤端过去,添出一碗金黄的暖汤。
一进到工厂的大门,机器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流水线上井然有序的点缀着藏蓝色的身影。曼珍立在二楼往下看,又听了一番经理的汇报,满意地点点头,开业两个月了,该发出的货顺利的发出去,订单也排到了两个月以后。温碧军规整地穿着西装,刚从报社回来,曼珍在二楼同他颔首,等人上来了问道:“怎么样?”
温碧军随她进了厂房办公室,扯一把领结,他仍旧不是很习惯穿正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温碧军自然是有才干的,曼珍原本是让他来管厂子,但在武汉见识他的本事之后,思量把他放在外联的位置更合适。温碧军不负众望,点子也多,提议去报纸上给工厂登广告。
曼珍很满意他,他也满意这位年轻的老板,两人合作算是轻松愉快。
她抿一抿唇,两人对着喝了冷茶,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走吧,卢老板应该出发了,我们总不能迟到。”
晶华饭店的大堂内,临街的桌子用镂空的檀香木层层的隔开,这位卢老板从上海来,曼珍拿出下个季度的合同,没想他没怎么看,深表歉意道:“这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不急。”卢老板匆匆离去,温碧军从隔间过来,欠身坐下:“需要我去查查吗?”
曼珍惊讶的一挑眉:“这还能查?”
温碧军道想查的话总会查到些蛛丝马迹。
曼珍垂头,拿小汤匙搅动咖啡,忍不住轻笑一声:“好。”
两人都没吃饭,曼珍叫来侍应生点了两份套餐,侍应生拿着菜单去,没过两分钟又回来,折腰凑到温碧军耳边低语。温碧军听着那话,眼睛往金小姐身上探去,找了个借口离开。他随着侍应生上了二楼,对方将一扇门小心推开方寸,弯腰欠身着对里面道:“温先生到了。”
温碧军进去,身后的门当时就被带上。包房内一坐一站着两个男人,正对着他的窗边,立着一道颀长笔挺的身影,白衬衫黑长裤,细节处处经得起推敲,青烟从他的指节中袅袅升起。
吴敬颐背对着门口,抬手挥一下:“你先出去吧。”
徐国文起身,无声离开。
敬颐转身,刘海偏分,两侧稍短,黑眉下一双暗沉的眼:“抽烟吗?”
温碧军无由来的紧绷着背脊,竭力镇定下来:“抽的。”
吴敬颐看了他片刻,用一根香烟的时间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末了他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东西。沉凝的眼角缓缓荡开,轻哼一声。
牛排已经端上来,曼珍已然没什么胃口,端了咖啡再饮一口,起身左左右右的看也没看到温碧军的身影。饭店门口处忽然一片喧哗,一群衣装规整富贵的人拥着进来,曼珍不期然同人碰了个面,苏老板穿着元宝领的长袍,手边杵着一根龙头拐杖,欢喜的脸上登时蹙眉,不过很快就哈哈笑开了:“侄女哇,听说近来你们厂子很赚了些。”说着他侧过身,仔细的观测轮椅上的宝贝儿子:“亦清,你还记得曼珍吗?这是你金叔叔的独女,你金叔叔身体不好,如今都是她在独当一面,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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