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军原来是政府办的副主任,主抓政策研究,属于机关里的大秘,大笔杆子,安平刚开始推进反季节蔬菜,疏理文字材料做宣传的时候,没少跟他打交道。这个人整整理论研究,搞搞政策调研在行,但玩政治明显瘸了一条腿,总给人一种分不清事理,拎不清关系的那种政治白痴的认知。
这一次楚向军又犯了糊涂,本身是出于好意,想要把郊县经济发展停滞的现状反映出来,给高晨光提提醒,敲敲警钟,却忘记了官场上一向有报喜不报忧的政治气候。特别是一言九鼎的领导,多少都有些好大喜功的脾性,恰恰掌控了郊县发展方向的高晨光把这两方面的因素都占全了。
郊县大局初定,所有沾了光的人,都在歌功颂德,感恩戴德的感激着高书记,而高书记也在这种赞歌当中斗志昂扬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三年再造一个新郊县。可是,就在高晨光准备大干快上,再创新高的节骨眼上,偏偏你楚向军拿着如此一个不知所谓的统计报表来了,这无异于在高晨光的脑袋上浇下了一盆凉水,这不是跟领导找不自在吗?安平觉得,高晨光没把楚向军一脚踢出门外去,已经给他这个老同志留面子了。
“安平你别管他,让他自己说,你这是不是在我驾驳经济不在行,还是想说我分不清轻重缓急,误了你楚局长的事情……”高晨光的语气很重,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楚向军的不满,而那双阴沉的眼神更流露出要将楚向军生吞活剥下去的冲动。
“不,没,没有……”楚向军是个实称人,笔杆子很硬,但这言语表达能力实在有些欠缺,特别是高晨光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句句都是诛心之言,更令他紧张的满脑门子是汗,干巴的张着嘴,畏畏诺诺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好。
“楚局长,我这年纪小,说句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不怪书记批评你,你这个大局观实在是差了一点。你是个实称人,做事脚步踏实地,实事求是,这无可厚菲,但从市里到县里,都进行了岗位调整,领导步入了新的岗位,你怎么也得给人个熟悉的过程不是,哪有一上来就追着要结果的。这各县的情况都一样,偏偏郊县的数据在衔接上出现了滑坡,这就是你把关不严格了……”楚向军错了吗?没错,真实的向组织,向领导反映客观事实,这是一名党员干部起码的职责,楚向军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换了安平都不见得有这魄力跑来跟高晨光讲什么实事求是。
可话又说回来,高晨光错了吗?放眼整个郊县,谁又敢说高晨光错了?领导所处的立场和角度决定了领导都是英明神武、深谋远虑和高瞻远瞩的圣贤,圣贤自然是不可能错的。所以,楚向军和高晨光较劲,安平夹在中间和稀泥,自然是谁官大,谁嘴大,就向着谁说话。楚向军若是理解不了,那说明他的思维跟不上领导的思路,错的还是他自己。
因此,看着唯唯诺诺,举手无措的楚向军,安平觉得他很可怜,不是可怜他敢讲真话,敢于实事求是,而是可怜他不懂政治,政治无处不在,政治无所不包,工作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是讲政治的过程,在郊县来说,高晨光的期望就是政治,高晨光的意图就是政治,很牵强,却又实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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