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倒刺的事一落幕,第二日,花九还在灵堂为息子霄烧纸钱,便有下人过来传唤说,老太爷发话了,近日家宅不宁,明日便是好日子,要将息子霄提前入殓下葬。
听闻这话,花九愣了一下,然后她起身到灵柩旁,看着那已经不辨面容的遗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早长满了尸斑,极淡的眼瞳之内有深深浅浅的色泽,宛若浓墨入水,晕染开一层又一层,最后都泯然消散。
那一天,来灵堂上柱香的息家人极多,远远超过平日。
花九还是那副清浅的模样,白色的丧服,丧髻上别着一朵白色小花,便自有一股柔弱中带坚持的倔强散发出来,看了让人既想怜惜又心疼不已。
柳青青早已一副快哭死了的模样,她跪在花九身后半步的地方,自己哭不算,还拉着丫丫一块,丫丫年幼,根本不懂生离死别,却是根本哭不出来的,然,柳青青竟下狠手,伸爪在丫丫屁股上就是一拧,那小屁股顿时就红了,丫丫哇的一声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花九将这些小动作收到眼底,她眸色深沉了几分,但现在确是息子霄下葬之事为大,许多事都必须得押后。
被段氏拦在院里不准出来的息华月这日也过来了,他穿着白色丧服,用白布束了发,往日那眉宇之间的温柔都成一汪忧伤的碧蓝湖水,加之脸上一直的病态白,人看着倒比往日还俊了几分。
他给息子霄上完香,便不顾段氏的横眉冷眼,径直到花九面前,脸上有内疚难过的神色,“那些事,我都听说了,七弟妹很抱歉,那个时候我也不在……”
“大哥,不必那么说,”花九将手里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盆里,看火舌舔舐而过,最后那黄色纸钱化为灰烬,有风而来,便趁着风,有细微的粉末烟灰随着风盘旋而上,最后到了远处,用老人的话来讲,便是被去世之人回来拿走了,“大哥一心为七郎的心思,阿九明白,所以七郎也是明白的。”
从来息华月便是温柔的男子,不会大声说一句话,对任何人都体贴细致,站在他身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份暖人心神的柔软,这种男子,花九一直觉得如果为人夫,被这种小心翼翼的呵护,那该是份幸福的事吧?
息华月也不说什么,他自顾自地抬了把椅子,挨着花九的地方放好后,就坐下来,那模样便是打算一直想陪着。
“十姑娘怎么样了?”花九眉目半敛,还是问出了这话,自昨日摔下梯坎后,四夫人端木氏请了大夫,但是花九却是一直不知道近况的,一来端木氏不待见她,二来,她却是走不开。
“我来之前去看过她,已经醒了,就是时不时会有点头疼,其他倒没什么,今日,端木婶子也是不让她下床,要不然小十早过来了。”息华月大概知道花九的心思,他说的很详细,尽量让花九了解的更多。
眼神微微一凝,花九怔怔地看着火盆半晌,才语气飘渺的道,“不过来也是好的,她离得我近了,总归会倒霉的……”
花九这般说,倒让息华月一忡,他转头看着花九那张素白的小脸,长而卷的睫毛微合着,有轻微的抖动,就像蝴蝶抖落翅膀的粉璘一样悄然无声,然后那微翘的唇尖比常人都更翘一点,带着仿若在撒娇的意味。
然而,那眉宇之间罕见少有的悲哀之色那么明晃晃都就刺入他眼眸,成为一无法释怀的心结,“阿九……”
息华月叫的是阿九,而不是七弟妹。
然,花九仿若并且察觉这两者的称呼之间有什么不同,她接过,柳青青递过来的纸钱,沉默地烧了一张又一张。
息华月将视线转到息子霄的遗体上,然后便有恍若流水的叹息在他心底打了个漩儿,最后还是沉入了心底最深处。
其实他有点不明白花九,不明白她这般好的一个女子,为何一定要入息府,要知道,这一嫁进来,那便是要开始守一辈子的活寡,他有点于心不忍,但又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帮到她。
头三的最后一日很快过去,这才寅时,天根本就还没亮,秋收给花九做了点抵饿的早食,花九草草吃了几口,便赶到灵堂,今日是息子霄入殓下葬的日子,她必须到场。
合着是私生子出生,纵使已经入了族谱,那也是不得老太爷几分的喜爱,故很多仪式照着老太爷的意思,能一并做完的,那便一起做了,早日下葬入土为安为宜。
小敛由花九和柳青青两人就做了,替息子霄遗体整理好仪容,换上全新的寿衣,待大敛入棺木,便是由息五爷息旻亲自来做的。
花九看得清清楚楚,息五爷抱着息子霄的身体,略微嫌弃地撇开了点头,毕竟已经开始长尸斑的尸体又怎会没有异味。
那棺木息府却是下了本钱的,上好的樟木,上雕各种云纹图案,漆红色,绘有大富大贵之意的吉祥如意纹。
入殓之后便是盖棺,盖棺之前,所以息家人却是要上前都看上息子霄最后一眼,花九看着那张有些模糊的脸,就有点恍惚,直到现在,她都觉得息子霄的死让她根本就没有半点真切的感觉,仿若昨天还跟他才在品茗对弈来着。
息家人轮流看完后,便有匠人拿来寿钉,要将棺盖钉死,那寿钉也是极有讲究的。
寿钉一共只有四根,三根以左二右一的方式钉下,最后一根钉在左侧成桃形的形状。
最后这一步的环节,才是棺木下葬,花九跟在抬棺木的匠人身后,手里捏这帕子,时不时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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