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训导举荐孙员外,孙员外举荐张巡检,张巡检再回过头来举荐黄训导。
口中冠冕堂皇、义正辞严,面上也俱是一脸端肃公允,嘴上大公无私举荐的是别人,最后落到头上的实惠却都是自己。这样一来,里子也有了,面子也有了。
三人仓促之下,配合之默契娴熟,看得丁保是啧啧称奇,这都是人才啊。
张巡检青年得志,相貌堂堂,加之尚未娶妻,在座诸人想与之攀亲的不在少数,他这番讽刺挖苦丁保之言方落,院内众人便纷纷鼓噪起哄,大声相和,很有些一呼百应,赢粮景从的架势。
他自己也相当得意,一对桃花眼不停地朝苏戈那边瞄着,邀功之意极其明显。
白百户淡淡瞥了他一眼,圆乎乎的脸上煞气一闪而过,心中默默将这货判为死刑,不过却出奇地没说什么,只是固执而又热情地拉着丁保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上落座。
“出去。”
一声清脆冷冽的女声突然传出,声音不大,但却如三伏天突降甘霖,凉沁沁的,瞬加压过了在场所有哄闹,院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齐齐望向发声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座唯一的女宾,面若严霜的苏戈。
苏戈今日没有着公服,一袭垂绦紫裙,外罩月白褥甲。同样是略显中性的七宝仕女冠,戴在她头上,却是英秀与清媚兼备,粉黛濯濯,雪靥清清,不染分毫假饰,端是清丽如仙,不能直视。
“听到了没?小子,苏捕头让你出去,识趣的就赶紧给我滚,省得本巡检亲自动手。到时候皮肉受苦自己难堪不说,还白白影响了苏……在座诸位的赏月雅兴。”
张巡检早就不爽了,眼见自己等人争得唾沫横飞,而丁保那厮自入了内堂,不管不顾,眼神儿就没离开过苏戈,真是够恬不知耻皮糙肉厚的,心中郁闷至极。一见佳人出言,立马如闻天音,猛地移出坐席,踏前一步,朝丁保大声喝斥道。
丁保正在耐心比较苏戈和狐狸姐姐谁的睫毛更长,闻言回过神来,却也不答话,懒洋洋地把脊梁往座椅上一靠,自桌上捻了一颗紫莹莹的葡萄塞入口中,边吧砸着,边笑眯眯地看着张巡检。
“哎我说小子,听不懂人话吗,叫你滚呢……”
张巡检勃然大怒,嘴里嚷嚷着,捋起袖子就要上,突然间身子一僵,却是苏戈清泉般的眸子突然朝他望了过来。
苏戈的睫毛,不像黑袍女子那样长长垂垂荡漾如波,也不像弓沁黑厚卷翘像把圆扇,她的睫毛黑且长,但较疏薄,简洁齐整地朝外直立着,一如她的性子。再配上那对清冽纯挚的眸子,有种不能直视的逼人亮彩。
张巡检自第一眼在华阳见到苏戈便心生爱慕,但印象中这还是苏戈第一次拿正眼看他,视线稍一交错,立马如被火烧灼一般,急急挪开,浑身震颤,呼吸发窒,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已。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是让你出去。”苏戈垂手,攥住身旁的腰刀,一字一字,冷若寒霜道。
“呵呵,苏捕头,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好啊,你终于肯开口让我出去了……”张巡检犹自沉浸在苏戈清泉般的眼眸里,傻乎乎笑着,突然发觉周边人眼神儿不对,瞬间回过神来,脸色骤然青白,身躯震颤摇晃,结结巴巴,难以置信道:“让我出去?苏捕头,这!这!不是……他……怎么会是让我出去?”
啪。腰刀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盏儿簌簌作响,满院子的人都被吓得一哆嗦。
苏戈英眉倒竖,清声叱道:“少废话。滚。”
她是真的非常生气,中秋团圆之夜,她作为镇南大将军王七个孩子中最受宠哥哥们宠爱的幺妹,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没有赶回霜桥参加家宴,而是留在华阳。虽说也有今岁父亲、大哥、二哥、六哥都不在家的缘故,但实则丁保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对于情思懵懂的女孩儿来说,难得可以坐一起聊聊天赏赏月,你们这些跳梁小丑胡乱反对就算了,你这从哪里跳出的家伙,居然敢出言不逊,竟说丁大哥跟你差十万八千里,信不信本姑娘现在就把你剁成十万八千份,分别丢入十万八千个茅房?!
张巡检抵不住苏戈的冲天煞气,犹如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噗通一声直直跌坐了下来,脑子里晕腾腾的,胸闷得不行,不晓得自己小心翼翼用尽心思地巴结着,怎么就冒犯到对方了。
旁的人也摸不清楚状况,纷纷拿眼在苏戈、丁保、张巡检三人的脸上扫来扫去。
“好了,戈戈,大过节的,何必。喏,这葡萄不错,尝尝。”
丁保见苏戈绷着俏脸,还要继续驱赶张巡检,笑着劝了声,很随意地一扬手,就把手中吃剩下的几颗葡萄递了过去。
他这极亲昵放肆的一言一举,骇得满堂皆惊,众人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纷纷采取措施,担心苏捕头拍腰刀的捂耳朵,害怕她直接抽刀见血的干脆遮眼睛。主桌上的几位也是有些瞠目呆滞,就连苏戈身旁那位一向波澜不惊的干瘦老农,面皮也是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一身功力齐聚,随时防止苏戈暴怒砍人。
“嗯。谢谢丁大哥。”
就像是冰川解冻,霜雪消融,苏戈瞬间从肃杀之态柔软了下来,略略垂首,很自然地将耳边垂下的几缕发丝朝耳后捋了捋,落落大方地接过丁保递来的葡萄,即刻取了一颗塞入檀口,凉甜微酸的口感,让女孩儿英秀的琼鼻可爱地挤了挤,清泉般的眼睛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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