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竟莫名地哑然了,也不知道应该要安抚眼前这个满面严肃认真的年轻人一些什么。良久之后,他才浮起一个笑容:“当然。当然。”
他又重复了一遍。
陈楷这时本来已经都松开刹车了,听到这句话后接上一句:“你听过这句话吗?一个‘当然’是好的,两个就未必了。”
谢禹看他又不自觉地抿住了嘴,因为之前和陆仪那段对话而僵住的面部线条也缓缓地舒展开:“我不知道。不然我再说多说一个,看来有些时候奇数反而比偶数好。”
听他这样说,陈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顺手给广播调台。正好这一天某个电台应景地放着萧拂云的唱片,大抵也是在为她送行。
歌声缭绕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一种一唱三叹的魔力。谢禹靠坐在椅背上,目光掠过靠自己这一侧的后视镜,墓园的大门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了,曾经覆满高墙的藤蔓在冬日只余下枯黄干瘪的遗骸,但是等到春天到来,那些柔弱而顽强的生物又会再一次冒出深深浅浅的绿,织出一墙的茵绒毯,安然陪伴着高墙内安眠的死者度过又一个春秋,年复一年,周而复始。这样说来,草木未必是无情的了。
暂时收回视线,谢禹转而去看身边专心开车的陈楷,后者在专注之中总是把脊背挺得笔直,下颔稍稍抬起,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力量。
谢禹发觉这一次,自己却无法移开目光。
无关人的意志,新的一年悄然来临,再没有多久陈楷放寒假了,隔三岔五在施更生下班后去丽海道留宿,周末更是整天整天腻在一起。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早,不知不觉年关在即。谢禹和陈楷早早说好新年一起在丽海道过,于是在陈楷要来的前一天,谢禹特定出门去订整个新年假期要吃的点心。跑了半个城四五家店足足订了三大盒拼花蜜饯六只蛋糕和以打计的为客人准备的花式点心,这才心满意足地回程。
途径美术馆的时候正好遇见红灯,美术馆即将推出的展出是止雍基金特别赞助的意大利艺术展,巨幅海报上肢体均匀圆润的青年男人捧着活色生香的果篮,对着每一个经过的行人展露纯真而肉感的笑容,深色的肌肤闪闪发亮。谢禹不由想哪天该和陈楷来看,正好绿灯亮了,也就是在同一时间,他看见穿着黑色外套的陈楷,站在美术馆的高台阶上,目光始终定在马路的方向。谢禹不知道为什么陈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直到另一张脸忽然撞入视线。
是穆回锦。
第二部fin
第41章
her.
廿一鱼换好今晚出门的衣服,穆回锦在穿衣镜里看见钟点,才意识过来那个电话已经挂断很久了。
自从陆棠回去上学,这房子里就安静了许多。尽管这才是十几年来的常态,但穆回锦忍不住想,自己这些年来不养狗是对的,虽然养狗在某些方面比人好,至少养熟了驯好了不叫不吵,招之即来挥之则去,一点也不烦心。
不管他怎么想,房间里依然悄无人声,连穿上外套那种悉悉簌簌的衣料摩擦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系好扣子后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厌恶又漠然地转开脸,出门了。
音乐厅门口贺子哉和刘茵已经在等着,看见穆回锦后笑着扬一扬手上的请柬,等他走到身边了,贺子哉说:“我和刘茵打赌你如果不迟到,也是踩着点到,她非不信,大冬天地站在冷风里拉着我一起等你。好几个月没见你了,躲到哪里去逍遥了?”
穆回锦从他手里夺过请柬,打开一看,里面写的是不认识的人的名字,笑一笑又合上:“不看今晚这场我是无所谓。现在就可以走。与其在里面坐三个小时,不如先把你要说的那件事摊出来谈清爽。你小子还和我卖关子。”
贺子哉笑眯眯挽住他的胳膊:“这可是好不容易弄来的,楼座最后面的位置都炒到四位数了。看看也不错,再说你不想看看萧拂云这些年变成什么样子吗。听说她得了癌,活不长了。”
穆回锦瞄了贺子哉一眼:“难怪。是想回来死。”
“我说你们能不能进去再说,我可是要冻死了。”刘茵只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小礼服,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贺子哉就和刘茵往里走,走了几步发现穆回锦站在原地没动,停下脚步扭过头,又说:“你不是吧?难道害怕见她?”
闻言穆回锦一挑眉:“万一中途睡着了,坐在前排未免太扎眼,还是吹吹冷风先醒一醒脑子。”
“这么闹你也能睡着?好了,进去吧。”
进到大厅穆回锦看见满目花团锦簇,脚步慢了一慢,又被贺子哉催促着落了座。刚坐下灯就熄了,乐声响起,今晚的第一支曲子开始了。
上半场全是女人。女高音们那高亢有力的声音传到耳中,使得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穆回锦平素是最不耐烦坐在歌剧院里的,这一切或许源于多年前他陪着陆维止去奥地利过冬天,陆维止早早请人定了包厢,连着四个晚上带着穆回锦去听指环。他记得自己第一天撑了一个小时,睡了;第二天因为前一晚没睡好,干脆是从头睡到尾;第三天和第二天一样,只有最后一天没睡着,因为《诸神的黄昏》实在是闹得人没办法睡,音乐一板一眼如同拉锯,而叽哩咕噜的语言就像有人往他脑子里灌木头屑子。自此之后,穆回锦就绝不踏进歌剧院的门,顶多在边上的咖啡厅或者餐厅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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