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哥瞪大眼睛,扭头看向苏篱。
苏篱一边给芍药花枝喷水,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三月末,天气早渐暖,若不是早有打算,靖南花庄怎会备下那么多木炭?”
大伙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
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楚郡王根本不是黑着心强买大伙的花苗,而是在帮他们!
亏他们还暗地里骂他……一时间,淳朴善良的花农们不约而同地愧疚了。
苏篱看着众人的表情,暗自一笑,再添一把柴,“至于麦种的事,我是亲眼看见的——那也是楚郡王叫商队从东北边的锦州买来的。”
大伙又是一惊,“锦州?那可是辽人的地界!”
“苏小哥当真亲眼所见?”
苏篱笑着点点头,“我就住郡王府隔壁,郡王的商队天不亮就出了巷子,恰好让我看到。”
住在郡王府隔壁?
花农们这才想起来,楚郡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冷不丁搬去了百花巷,这苏小哥……刚好住在那儿。
至此,不由得大伙不信了。
花农们议论纷纷,越来越多的路人被吸引过来,参与讨论。
不过一个早上的工夫,楚靖趁寒潮收花,并派商队去东北买麦种的事便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引起这场舆论风暴的苏篱,却是不言不语地抽身而出,深藏功与名。
***
事情的主角——楚靖,此时正在丽人轩的雅间里,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场猴戏。
演戏的不是别人,正是抢了他的功劳、赚足了名声的赵义。
当初,楚靖将麦种买来,直接交给了司农寺。赵义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趁着早朝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请督农。
亲王长子下地督农,这对皇家来说无疑是长脸的好事,史笔一记,司农寺脸上也有光,因此,皇帝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应允。
赵义听了幕僚的指点,亲力亲为地辛苦了一趟,不仅得了皇帝的夸奖,还赢了名声,可谓是春风得意。
在身边人的撺掇下,他趁机邀了些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丽人轩小聚。
丽人轩位于东大街与御街相交的路口,西边是开封府衙,北边是樊楼,南边是城关码头,对角处便是州桥。
因着地利优势,丽人轩迅速发展成内城最大的瓦肆,勾栏院内只做明面上的生意,风评向来不错。因此,不乏当朝官员在此包场宴饮。
赵义得了便宜,也不再介怀楚靖的郡王身份,同官员们推杯把盏之际,也偶尔分出神来招呼他一下。
楚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除了吃菜饮酒,便是同花娘们调笑,看在诸官眼中便觉得与赵义差距颇大。
楚靖哪里看不出众人的心思?他不仅半点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好笑。
丽人轩的花妈妈颇有些愤愤不平——没有我家主子,你们哪里吃得上樊楼的酒席、喝得上丽人轩的香酒?一群瞎了眼的东西!
是的,和樊楼一样,除了自己人,没人知道丽人轩背后的东家是楚靖。
楚靖眯着眼,刚好捕捉到花妈妈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愤。他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声音不高不低,“花妈妈,过来。”
花妈妈一愣,连忙装作一副并不熟悉却又过分热情的模样,满脸堆笑,“郡王爷,可是要添酒?”
楚靖醉意朦胧地晃晃脑袋,“喝得够多了,去,叫梨儿准备准备,我要听曲儿。”
说着,便撑着椅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花妈妈作势要去扶他,却被楚靖用眼神制止。
花妈妈连忙调整好姿态,笑容满面地拜了拜,“您稍后,小的这就去办!”
赵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暗自笑笑,扬声说道:“前几日还是春雨娘子,这回又换成了梨儿?靖哥真是好福气!”
看似打趣的话,却叫清官之流摇头叹气。
楚靖顺势丢给他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长腿一迈,晃晃悠悠地走了。
赵义暗搓搓地给他上了眼药,正得意,对于他的离席倒没有放在心上。
楚靖进了香梨小筑,浑身的醉意顿时去了个干净。
梨儿一愣,不由地掩面轻笑,“主子又装醉。”
楚靖拨了下她头顶的珠花,唇角勾起,“叫郡王。”
梨儿嘟嘟嘴,“这不没外人嘛!”
楚靖盘腿坐于席上,一本正经地说:“隔墙有耳。”
梨儿斟好茶水,双手托着送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应道:“郡王殿下~请用茶~”
花妈妈迈着小碎步进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怪声怪气的,像什么样子?”
梨儿吐吐舌头,退到一旁。
楚靖喝了口茶,淡淡地说:“这局估计要闹到夜里,有几个难缠的,叫娘子们警醒些,别叫人占了便宜。”
“是。”花妈妈躬身应下,叹道,“多亏了主子百般照应,不然的话,娘子们的日子还不知道如何难熬……”
楚靖失笑,“哪里有你说得这般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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