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脸都是汗,大概一直跑来跑去的。我跟他一起穿过刚才的那一拨人,他一面向我说明经过。
“董事长这几天总是说头痛,今天早上好像又痛得很厉害。到开会,要站起来,那手脚好像没有力气,就摔倒了,还说不出话,吓了大家好大一跳,赶紧叫救护车,送上车时还很清醒,但是后来好像迷迷糊糊了。”
我一言不发。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这好像是假的。
说话的中间,张秘书已带我走到一间急救室前。门是开着的,不过遮帘拉了起来,只听见里面的监测仪器不停哔哔作响。
外面站了几个人。
上次看过的姓曹的男人这次也在,他身边站有一个面生的女人。除此,还有许女士及许程诚。当然是少不了。张秘书朝他们出了声:“程先生到了。”
全部的人立刻往看我来。我一时望不清他们都是什么神情,只注意从急救室里走出来的男医师。
“哪位是亲属?”
这一问,许女士和许程诚似要动作,可是终究没有上前去。大家也彷佛僵住,面面相觑。
我只有开口:“我是,我是他儿子。”
男医师点点头,向我道:“你父亲头痛剧烈,右手右脚没有力气,又说不了话,我们怀疑是中风,刚才进行过电脑断层检查,发现他的左大脑前面这一块……”指了一指他自己的,“有不算小的范围出血,是出血性的中风。我们给他测过昏迷指数,正常要达到十五分,你父亲现在分数不到十二。虽然他现在还叫得醒,但是情形只会越来越不好,必须快点手术,清除血块。”
我懵住,一时不语。一边的几个人都是面色凝重。那姓曹的男人和那个面生的女人交头接耳,女人就到一边去打起电话。我茫茫然地看,还来不及想明白,突然听见许女士带着紧张的声音。
她问:“这是要做什么样的手术?”
男医师隐约看了我一眼,才答:“开颅手术,从头部这里开刀,将里面的血块清除。”
许女士实在地深吸一口气。
换到许程诚问:“那有没有危险?”
男医师道:“手术难免风险,不过现在不做要更危险。”
姓曹的男人也说:“董事长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中风了?”
男医师这时又看了我一眼,一面讲:“造成中风的因素很多,不一定身体好就不会发生。年纪是一个原因,或者血压高,天气忽冷忽热,还有情绪起伏太大——”
许女士忽道:“啊,他前几天是发过一顿脾气,头痛也是从那天开始——”看我一眼,那脸色似徨徨,“是因为你跟你爸爸吵架,所以——”。
许程诚打断他母亲:“妈,那种事根本没有一点相关。”
许女士一时没了声音。我仍不说话。看着其他人都是脸色各异,我有些恍惚。依稀想起来那天父亲震怒的样子。那时他气得整个人都好像在发抖。从来也没有看过他情绪起伏这样大。
男医师这时道:“我看过病历,之前因为血压方面的问题住过院吧,可能就是后续没有控制好。”
许女士还道:“但是——”
许程诚忽地一喝:“好了,妈!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我不禁望向他,他别开脸,一面扯着他母亲向后站去。许女士的脸色并不很好,隐隐有些悻悻然似的。
张秘书喊了我:“程先生,你必须作决定。”
我一顿,要费了劲才能够开口。我问:“什么时候能动手术?”
“办好手续,立刻就送上去手术房。”
我略点了点头,嘴里道:“好,快点办吧。”
男医师便喊来一位女护理师。她拿来几张单子,向我说明手术的危险。我一一在上头签了字。这之间好像糊里胡涂,不管听什么或做什么都不很清楚。所有的手续还是交给张秘书去办好了。
上手术室之前,男医师让我先到急救室里看父亲。许女士和许程诚也跟了进来。我并不管他们,只是望着小床上那个身上布置了一些管路的男人。是父亲,又好像不是——非常憔悴,头发乱蓬蓬。没有了威势,此时此刻,他只是很平凡的一个老男人。父亲有这样老了吗?
女护理师在喊着他。他过了好一下子才睁开眼。许女士挨在床边,去握住他的手。许程诚在旁边喊他。
我只是站着,走不近。看他彷佛向我看来,又彷佛不是。
过不久,父亲被送上四楼的手术室。
手术要长达四个小时,我未离开,等在手术室外头。许女士和许程诚亦在。倒不尴尬。在这里不只有我们三人,周围是那样多的等着亲属手术结束的人。
姓曹的男人后来先离开了。只剩下张秘书,以及那之后才知道是姓吴的女人。不过他们也不总是一起等在这里,时常不知道走到哪里去打电话。
吴小姐是父亲公司的公关,她递给我名片,告诉我,父亲病倒的消息在新闻报导出来了。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多讲了,又去打电话,后头也没有回来。
张秘书则来来回回几次,最后才坐下来。
在这里,时间流动似乎格外慢。
可是看了表,时间又是快的,已经下午三点多钟。我突然才记起赵宽宜回来的班机就是这个时间。我拿出手机,又想他大概已经登机了。我只有传讯息,这样他一下飞机就可以看见。
六十八
父亲生病的消息经过曝光,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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