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整理这些天收集的信息,沉寂许久的手机终于响了一次。
那是一条短信。
纪沉发来的——明天来一趟军区医院,爸想见你。
看到内容,他握笔的手都是一顿,在纸上划下长长一道痕迹。
他已经很久没见对方了,从和纪沉内斗开始,至今已有半年时间。
纪父自认愧疚,对这兄弟阋墙的局面深感无力,索性不去插手。而他从纪沉进家门的那天,对自己这位父亲就有了隔阂。这种疏离并非是墙,而是一层看不见的膜,笼罩在周围,挥之不去。
纪父身体不好,一早患有心血管疾病,为此找了不少家庭医生调养。
这次纪沉虽然没说什么,但人都送到了医院,还特意嘱咐他去见一面,恐怕是……
纪渊对父亲是有恨的,恨他对爱情的不忠,恨他对母亲的背叛,恨他带回纪沉破坏了自己原本美好的家庭。
可不论如何,那毕竟是他的生父。
将他一路抚养长大,让他拥有目前一切的,自己的亲生父亲。
夜晚来的很快,黑色自地平线另一端蔓延,最终把那残余的红光吞没。
房间内十二个夜间摄像头已被全部拆除。
纪渊不慌不忙把每个房间转了圈,确定好家具摆设的位置,以及接下来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关掉了所有的灯。
黑暗包裹吞噬,没有其余任何反射光亮的客厅近乎绝对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样的状态下,监控被完全屏蔽。
卫生间是他重点检查的位置,不大的房间里每一个角落他都排查过一遍,拆掉了足足四个窃听器。
他搬了椅子在窗户下,关上门保证声音不外传,动手剪开了外面一层铁丝网。
整个过程耗时不多,几乎是在十分钟内完成。
他不敢停留,直接从气窗翻了出去,沿管道和凸出的窗台向下攀爬。从五楼的高度下去对于一般人而言或许是个难以企及的,但纪渊是个日常登山爱好者,比这更加险峻的地方都试过,这点比起来根本不在话下。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零星几个亮着的窗户,还有不知道在哪的路边监控。
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可能是在医院待久了不曾运动,身手也跟着迟钝起来。
在翻过外围栅栏的时候,他一不留神,手臂上拉出一道血口,伴随着疼痛,血几乎是立刻涌了出来。
但他却顾不得这些,因为在他落地那刻,也不知触动了哪里,警报声忽然响了起来。
雷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伴着闪电和豆大的雨滴。
雨水砸在脸上,带了钝痛。
但他不在意,因为比起这些,更令他激动的是难得的自由。
身后传来零星的脚步,他没有回头,因为不用回头就知道在这荒郊野岭出来的会是什么人。
踩在水洼里,身体滑了一下,他勉强稳住身形,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
他就像故事中那个慌不择路的兔子,奔逃之中一头撞到农人等候的树桩。
那是一个举着伞的人,男人。
与他浑身湿透的狼狈姿态不同,那人就像做工精美的石雕,单立在那里,就有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并非容貌,而是气质。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过分的光亮照亮彼此的面容。
“纪渊,”那个人笑了起来,露出脸颊浅浅的酒窝“我找你很久了。”
☆、r6
眼前此人皮肤很白,瞳孔是一种淡淡的棕褐色。头发偏长,发梢缠绕到脖颈,脸侧贴着些许碎发。
纪渊再次确认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男人对他却是过分的熟稔,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不论眼神还是行为,都带了奇异的熟悉和亲近。
他不排斥对方的亲昵,至少现在如此。
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总比完全的陌生人对他现在的情况有利。
时间并不允许他们更多的交流,男人拉着他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雨愈发大了。
落在地上沉闷地响,伴着隆隆雷鸣。
顺着相握的手看到眼前人过于瘦削的后背,纪渊有些恍惚。他有一种错觉,眼前这幕,似乎从一场逃亡,变成了私奔。
男人拉着他上了早在路边停靠的车,随着发动机的运转,那栋夜色中森然矗立的建筑被远远抛在身后。
他靠在椅背上,舒缓了身体。
就算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目的,他还是闭上眼,紧绷多日的神经放松下来。
终于等来了这么一天,彻底远离了这片地方。
神游间听到男人的声音,带了不可思议的柔和“后座上有医药箱还有干的衣服和毛巾。”
他眼睛睁开一线,投向对方的目光带了疑惑。
切切实实的疑惑——对这个人过分的善意,以及尚未可知的目的的疑惑。
“伤口不处理会感染,受了凉的话会感冒”男人顿了顿,透过后视镜可以捕捉到他眼中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担忧“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可惜纪渊却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在思考着对方的意图,纠结半天无果后,干巴巴的道了句“谢谢。”
男人默默弯了嘴角。
手臂上划开的那道因为刚才淋了雨,已经有些水肿,露出外翻的皮肉。
他找出消毒棉将伤口处的水擦干后,用酒精消了毒,进行简单的处理后把自己湿了的头发擦干。
那家精神病院建在郊外,说什么给病人提供安静的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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