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上缓缓地滑过去,突然有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他不是重生前那个无知的,从不会反省自己的贺南泽,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精神状况有问题。
他本来已经放弃了。
他从来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自己重生一次,为什么不是柏舟。
他重生了,可是他对柏舟的伤害已经造成,再也无法改变。
他这一世做再多,也是罪孽深重。
一个人杀人之后,难道再去办慈善基金就能抹掉他的罪孽吗?
不能,也不可能。
他只是不想放过潘明,他怕自己离开之后,潘明会像上辈子一样,搞垮贺氏,害死柏舟。
就是走,他也要让潘明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
但是到最后,贺南泽也只是弓着腰,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然后颤抖着拿起那几张明信片,压在了抽屉底部。
他不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而柏舟值得更好的。
柏舟还年轻,他终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值得他爱的人。
直到除夕那天,贺南泽没有再接到柏舟的电话,没有收到新的明信片。
柏舟的最后一站是纽约。
接到辛夷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纽约的街头试图做一张明信片。
辛夷语气是依旧让人无法拒绝的柔和:“小舟,你过年会回来吗?”
柏舟手下面翻着几张照片,闻言停手:“是打算回去的,不过要过两天。”
辛夷很明显地舒了一口气:“你回来后,我们可以先见一面吗?”
她顿了顿:“在南泽之前。”
柏舟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气愤,但是他依旧有礼地答:“好。”
他没有给辛夷家常的机会,随意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然后拿起选好的照片,说:“就这一张。”
他看了看日子,是该回去了。
柏舟回去是大年二十九,干燥还有雾霾的天气,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行李都来不及放下,就急急忙忙赶到了和辛夷约好的地方——辛夷有些焦灼,而他的飞机晚了点。
辛夷选的是一家偏僻又安静的西餐厅,柏舟进去正好看到她眉眼哀愁地看着窗外,年过半百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和魅力风情,不少男士都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柏舟把行李寄存起来,才整理好了衣服过去坐在对面。
辛夷在他走过来前就回了神,朝服务员示意之后微笑对柏舟道:“南泽说过你不爱喝咖啡,我特意让他们给你准备了红茶,稍后就到。”
柏舟乖巧应:“谢谢小姨。”
辛夷吃吃笑着:“傻孩子,怎么还见外了。”她身子微向前倾,却又把握在一个度——这是一个亲近但不侵犯的姿势,“吃过饭了吗?”
柏舟笑着拒绝了她试图点餐的行为,他确实不太饿,飞机餐虽然不好吃,但是果腹还是可以的。
服务生正好端来了红茶,两人就此沉默,辛夷懊恼自己找不到开口的机会,而柏舟却是在做好心理准备。
辛夷主动找他,肯定和贺南泽有关。
诚然,和贺南泽有关的事情,柏舟只要能帮上忙,就是委屈自己也要去做,但是他自愿去做和被辛夷“胁迫”或者是“说服”去做总是有本质的区别。
半晌还是柏舟先开口:“贺先生他还好吗?”
辛夷注意到他的称呼是“贺先生”。
辛夷是心理学的专家,很多时候她习惯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观察揣摩人心,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下意识地观察柏舟,却对上柏舟明了清澈的眼神。
——他知道我请他来的意思。他也是真的在关心小泽。
意识到这个,辛夷难得反思自己是否该用心理医生的角色和柏舟交流。
柏舟心下叹口气——在没有经历过这么不理智并且明显的偏心的亲情,却也不奇怪——从樊女士对待他和对待女儿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他理智地愿意去理解辛夷。
“他不太好?”柏舟问。
电光火石间,辛夷从心理医生的角色抽身出来,乍然发现不论自己如何对柏舟开口,都是一个道德绑架者——完全没有纠结的必要。
她第一次敛起了微笑,肃然道:“很不好。”
柏舟意料之中地点头:“他怎么了?”顿了顿,“我能做什么?”
辛夷对贺南泽的事本身也是一知半解,但是她透露的信息也不少——至少他知道了自己不是盲目地在向前走。
柏舟明白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一场才能想好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应对,索性告别之后回家睡觉调整生物钟。
辛夷还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去看望贺南泽。
这两个人的行为都不在她能够猜测到的范围。
大年三十,贺南泽难得让员工早下班,自己则在办公室呆到了晚上十点。
他也没有打算去找辛夷,辛夷毕竟有自己的家庭,而他和那些人并不熟。
——有家庭教育的因素在,他幼时母亲郁郁而终,后来父亲又被放逐而亡,他爷爷严格控制他身边的人,对小姨这边着实没什么接触。他后来主动联系,也是因为自己的心理状况。
降温了,他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出去时忍不住因巨大的温差打了个寒噤,遂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赶。
家门外的路灯下罩着一团阴影,贺南泽匆匆走来,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颤抖:“怎么这么晚回来?”
他猛地停下脚步,柏舟打着哆嗦走出来,脸色冻的青白,乍一看好像千年的僵尸。
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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