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季一时惊怒交加,惊问道:“各家都如此?”
点点头,伍恭道:“各家都如此!”
对贼人们来说,这个消息无异晴天霹雳,料来伍恭不敢在这上面骗人,邓季踱步思虑良久,冲他咬牙道:“你们这些望族挤一挤,百石粮食总还是挤得出来的,你便多跑几家,买来换你孩儿好了!”
伍恭哭丧着脸,泣道:“便是恐你们不信,我才亲自过来的,这些乡里人家便是谁还多剩个百十石,都是留着急用的,又看不上这点钱,不会轻易再卖啊,如今可正是青黄不接时,不到秋收,真是有钱也收不到粮!”
“我不管,一客不烦二主,管你是买是抢,反正你这孩儿就值两千石粮,什么时候交粮,什么时候领他回去,便是等到秋收也成,不过到时候身上少了什么可别心疼!”
伍恭双腿一弯坐倒在地,叫道:“老朽出钱,出两千石粮的双倍价钱还不成么?”
两千石粮换自家儿子的价格他倒没嫌贵,甚至主动加到双倍,家底是雄厚的,可惜钱财不能充饥,买不到粮要来何用?
“你要孩儿,带粮来滏口陉处,自有人接引,什么时候来随你!”邓季不想再和他啰嗦,转身命道:“走了,先回去再说。”
悍卒们起身牵马,眼见贼人要走,伍恭那里能放行,忙拉住邓季:“要不然,老朽家里挤出两百石粮给你们,多的真拿不出,差额用钱抵上如何?”
邓季摇头去套自家战马,就算再节省,两百石粮食老弱们也只够吃十日的,抵得什么。
见不左右说不通,贼人快要上马离去,伍恭“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呜咽泣求道:“足下权当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老朽膝下本有二子,前年遭瘟疫大儿刚死,名下就只剩这点骨血……”
自家父亲如此姿态,被绑缚的少年羞愧得满脸涨红,用力挣扎起来,只是捆绑他的麻绳牢固,任他力大也不可能脱绑。
瞄了那肉票一眼,再怎么说,邓季也不忍心这么大年纪的老头跪在面前,扯起他,叹道:“你不容易,我却也难!”
目前邓季确实艰难,建屋时让大家敞开了吃,消耗很大,现在即便如当初那般省,二百人每天耗粮也要一石,只弄到两百石,不过能多熬十天而已,按现在的存粮计算,到今年秋收前至少有近两个月的吃粮还没着落,可看这老头模样又不像在骗人,逼不出来也无甚意思。
算了,眼前老儿可怜,便熬段时日吧,蛾贼以前又不是没熬过。
伍恭被拉起,听眼前少年贼首终于软口道:“若按你说的双倍,先挤两百石粮食与我,秋收时能凑上四千石?”
“能,能!”
“我如何信你?”
老头随之一怔,只要换回儿子,过了今日,自己确实可以不用再交粮,只需躲在寨子里他们也没办法,赌咒发誓全然无用,要想取信于这些贼人可不容易。
邓季笑了:“既然如此,贤郎还是与我等暂住一段时日,怜你爱子心切,我不伤他就是!”
这次又轮到伍恭不放心:“换老朽与阁下去,放犬子归家,如何?”
邓季摇头:“我那地方可不舒坦,到秋收还有这么长时间,你这把年纪若是熬不过死了,我还拿什么换粮?”
听他这么说,伍恭更不放心,只是邓季咬定不松口他也无法,最后只得道:“既如此,请各位到舍下暂歇,待老朽给孩儿备上行装,遣两名伴当跟随,可好?”
大户人家就是麻烦,不过山谷里还真是急缺生活用品,真把这小子抓回去,他定要受不少苦,邓季心想这次带出的可是六十多悍卒,只要把这父子俩控制在手,也不怕村寨中玩出什么花样,便点头同意了。
当下开拨,往伍恭家的伍寨而去,这个时候,邓季才知道绑在后面的少年只比自己大一岁,今年十五,名字叫伍宁,字博高。
逃回的两位,却甚没义气,不敢在伍寨逗留,竟一口气逃回潞县去了,他们俩一个是伍恭之婿,潞县丞之子薛常,另一个是潞县首户胡家嫡子胡琦,薛常表亲。
有这两位在,伍家何不向其求粮?每家挤一点,离开始自己要的两千数量便不远了,邓季疑惑一问,老头只好道来,却因那薛常之父最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刚硬,平日一点不肯转弯,光和七年,他亦有一子被贼人所获,勒索钱粮,他亲自督县尉讨贼,最后子死贼灭,此事在潞县曾传为假话,连自家儿子都不肯救援,何况是亲家子呢?
相距本就不远,谈话间到了伍寨,伍恭上前亲自叫开寨门,马皮、郭石等将伍氏父子围在中央,鱼贯入内。
主人、小主人俱在贼手,伍寨中数百部曲那里敢动,待进入其中,邓季左右巡视过一遍,才将伍恭放出,让他自去准备。
被高墙挡住,外面看不出来,这伍寨内里更加宽广,旁边两山绝壁竟是内凹的,延绵有里许,中央一个小湖,看着模样,其内就是藏数万人口外面也看不出,端的是块好地界。
湖边上,错落簇拥着广厦百栋,层层叠叠,其内人头攒动,怕有不下一两千人。
听邓季赞不绝口,伍恭苦笑道:“这片基业,却是先人在战国时为避兵祸建下的,子孙仰余荫,在此生息已有五百余年。”
伍恭态度并未以对方是贼而怠慢,说话间,将邓季等一路引入,伍宁被绑缚,并不出声,只是沉默地跟在郭石身后。
直引到大厅内请诸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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