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季领无限娇羞的新妇出门送别田畴时,自引无数人关注。
昨日邓季走后,众人商讨下来,与田畴同去长安的还有懒顾、霍刀儿、艾兰、夏侯盛等二十余勇卒,此时俱已打点好行装,领五匹作献礼的骏马等候上路。
受邓季吩咐,唐珞勉强冲他们行过礼,邓季方道:“子泰当早去早归,勿让吾等挂怀心忧才是!”
田畴躬身应了,田丰扫过眼唐珞,冷声斥道:“前途未明,若只耽于淫乐,非成大事者!”
田丰可谓严师,众人面前也丝毫不给自己留颜面,邓季顿时与唐珞一般,脸色也开始发红起来,好在田丰只说过一句,便转首冲田畴道:“子泰此去一路保重,河东虽多为西凉军据守,四野中黄巾、白波却也不少!且河内尚有张杨部在,若被阻路不得前行,自管归来就是,吾等便没官身,也可先占了雒阳,日后再缓图就是!”
田畴点头应下,除了田丰,剩余人等又上前道别,昨日已尽交割来政务,焦触亦开口道:“子泰放心,吾定萧规曹随,不会出差!”
“河阳县处当尚有渡船,”韩浩随在邓季身后,他是河内人,便出口指明道路:“先生等过河后,走平阴、谷城,到函谷关请官兵引路,当无变故!”
田畴忙郑重谢过,待众人一一别后,放开城门,他等二十余骑出了壶关,扬鞭放马往西南而去。
诸般变革要传到下面民众中去,留焦触、苦蝤、太史慈在壶关主持,邓季自与田丰等领军回涉侯国去。
才同眠一夜而已,这便要归去见大妇,且以前躲在自己身后的周昭如今已是这男人嫂子,自己见了面还得尊称一声“夫人”,这让唐珞情何以堪?心中自是百般不愿,只是哪里能拗得过男人,被强抱在马上,随他归家。
唐珞从未骑过马,被男人抱在怀中,随战马颠簸起伏前行,没人注意时还要被他偷偷摸上两把,谢允等又嗷嗷叫着,让她一路红潮不退。
二十万人口多数在这边,刚入涉侯国土地,便可见四下里全是乱糟糟的临时窝棚,能看见穿白袍的女医匠不停穿梭其中施针药救护难民。
越往里行,所见人便越多,新来的尽是老少人等,一个个衣衫破烂、面有菜色,尚无窝棚居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也不在少数,见到这些人,邓季心下一痛,已忘了再占怀中美妇的便宜。
呆在谷口外等搭建窝棚的人更多,邓季一路看过去,行到某地时,突然扯停战马,抱妇人跳下,领她便往难民群中走过去。
田丰、谢允等也止住马,视线随他看过去。
见大军回转,到此地却停住,领头者步行过来,四周难民都有些惊惧,忙四下避让。
邓季领唐珞行过去,在一名与周边人群离得有些远的老妇人面前站定,轻声问道:“阿母,就你一人么?”
这老妇人已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一直低着头,发色银灰,皮肤上尽是褶起的皱纹,露出的面角有不少老人斑,双手上满是冻疮,还离得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恶臭,唐珞忙用手捏住鼻子。
很少有人会过来寻她说话,听到邓季的话,老妇人抬起头来,这才看见她那干裂的嘴唇和无神眼珠,脸上扯动一下,却不知是哭是笑,只用一种干涩沙沙的声音道:“小孙,小孙不动......”
“小孙?你孙儿么?”恶臭味道让邓季也有些难耐,不过他还是再靠近些,开口问道:“随你逃奔过来了么?在何处?”
老妇人再看看邓季,终慢慢伸手解开自己衣裳,取出里面一个襁褓来。
她刚拿出来,四周臭味又重了几分,唐珞已忍不住往后退了步,周边人群也散得更远了些,邓季皱眉取过,定睛看时,却是个半岁左右的婴孩,只不知死了已多久,小小尸体都有些干瘪了,还好现在是冬季,尚未腐烂,臭味却是免不了的。
“阿母,这是你孙儿么?”尸体久留引发出瘟疫来就不妙了,邓季只得强忍住呕吐道:“他已遭不幸,我替你掩埋了可好么?”
老妇人两侧眼角有晶莹之物漏出,仍旧用那干涩声音道:“小儿死活不知,媳妇儿被白马掳去了,小孙,小孙......”
看来又是个乱世中全家只剩独身的,见她有些言不达意,不知脑子是否还正常,邓季叹口气,招呼典韦、郭石等过来,就在老妇人身后坡上挖坑将这婴尸掩埋了。
待泥土掩埋上遮住坑,老妇人才终凄嚎起来,她声音并不大,但那干沙的凄嚎声听着更让人烦躁。
只怕世间又多了个生无所念的老媪,邓季轻吐口气,才想起自己下马的目的,试探问道:“邓季已无父母长辈在,阿母若只剩悲苦一人,此后可愿为我母亲么?”
让精壮强组成户消化这许多老弱人口,自家却也不好例外,家中年幼者有邓涉、邓漳、邓玭三个已能抵过,只是缺老人,先前便想领头寻位来赡养,哪知引出这遭事情来。
这本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但此时再看这凄惨的老妇人,邓季仿佛觉得某种心弦被拨动了。
前世,自己的母亲只是位普通农妇,大字不识一个,每日忙着下地、操持家务,十余年未听她抱怨过一句,自己穿越到这世,不知身体是失踪还是死亡,她应该会伤心欲绝吧?
这一世的母亲张氏则半世受病痛缠身,黄巾起后又随大军四处流浪,受尽颠沛苦楚,终于熬不住,病死于道途,当时,自己和二哥哭得很是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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