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察觉到了这些,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想夺回自己的东西,可那老道士却忒缺德,下了个咒,疏影想要取回妖力,既不能杀了张二公子,也不能强行索回,只有一个办法:交欢。且不说这方法有多不人道,就算用这办法,也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可疏影不管,他本就是妖,向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儿,也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顾及,他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他主动去张府里当小厮,意图接近张二公子,玄玦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便跟着他一道去了。
之后的事情不必再提,是玄玦先前知道的那些,诉情、沉溺、煎熬、疑问、决裂。
如此简单,那个时候玄玦知道疏影是真心,也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不上他的妖力,于是与他决裂。
再然后,心中有结,郁郁而终。
这一世,他寻到了自己,百般呵护千般疼宠,似乎是在弥补什么。
玄玦有个疑问,前世算上今生,都没有听到确切的回答,现在他还是想问:妖力与玄玦,哪个更重要。
若是他在,一定会选妖力,是了,前世便是如此,就算去问,也是那个结果罢。
不对,不对。
玄玦想起来在茶楼的时候,老伯说张二公子莫名其妙地暴毙,玄玦记得,他的师父,也就是封疏影妖力的老道士曾同自己说过,他那个咒灵验无比,妖力封在一个凡人身上,于那凡人无碍,反而对身体有利,就算妖魔全数拿回了妖力,凡人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若是将妖力全数拿回,那妖魔便杀不得被施咒的凡人。换句话说,如果疏影真的将他的妖力拿回,便无法伤害张二公子,张二公子也根本不会莫名暴毙。
他师父还说,若是中途放弃,便只能得到十分之一的妖力,还不一定能自由使用,但这时候,妖魔想要对那凡人做什么却是不能限制的。
他的师父虽缺德,却从不扯谎,玄玦一向信他。
这么说,疏影他终究是放弃了妖力,选择了自己,虽然有些迟了,但他终究是选了自己不是吗。
心中的疑问得到解决,疙瘩也就自然而然解开了。
他离开之前的那句:“我等你。”看似没头没尾,玄玦现在却是明白了,他等他想起一切,然后让玄玦自己做出抉择。
去,抑或是留。
玄玦现在情绪起伏不稳,却是一心地想要见他。
也顾不得是深夜,他披衣出门,飞也似的一路奔跑,夜风寒冷也顾不得,满身疲惫也顾不得。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回到楚绛的宅子里,他说他等他,就一定会等。
门关着,玄玦只好翻墙,多亏自己身手不错,没有太过狼狈。
一路飞奔,直到他的住处才停下了,玄玦试着推了推门,推不开,于是他开始敲门,敲了一会儿也没人应,心中急躁,敲门变成拍门,最后飞起一脚狠狠将门跺开。
门开了。月光柔柔落到屋子里。
果然,一个人静静立在清冷月光下,悄无声息。
要对他说什么,叫他什么,墨柒,疏影,还是萧郎。
心中似有无数话要说,可真正说出口的,却是一句:“你怎么不开门。”
面前的人却淡淡一笑,递给他一支竹笛。
竹笛颜色喜人,上头有着小小的字:竹露。
玄玦疑惑接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毁了它,便是毁了我,要怎么做,全在于你。”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清冷冷,在此时听来,却有着一丝无奈。
玄玦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竹笛,像是摩挲着情人的脸颊,温柔缱绻。
面前的人闭上眼,长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沉默着像是释然。
“我都想起来了。”良久,玄玦开口说道。
并无人回应,于是玄玦自顾自说起来:“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横在心里两世,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
“玄玦于你心中,重不重要,有多重要,现在终于懂了。”玄玦满足浅笑,继续道:“我的良人为我舍弃了那么多,我怎么舍得毁了他?”
语罢,直直看着他,毫不避讳。
“睁开眼。”玄玦去抚他的脸颊。
那双秋水墨瞳平淡无波:“张二公子是我杀的,吴奕是我杀的,横笛村的年轻男子,都是我杀的。”
“我是个妖。”他说。
玄玦却是一笑,手指抚上他微蹙的眉头,似要将它抚平:“妖有什么关系,就算你是个丑八怪,我也一样喜欢你。”
语罢,玄玦看到,他眼中似有什么情绪要流露出来,他的眸子迅速地蒙上一层水雾,很不真实的样子。
玄玦主动拥住他:“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作恶多端,我便帮你善后,有什么报应,我帮你挡着……只是,以后不要再害人了,多做善事,尽量补偿。”
一双手臂环过玄玦的肩背,声音似乎有些不稳:“不用你档,自己的报应,我自己担。”
“好好好。”玄玦拍着他的背,鲜少有这样哄人的时候,也鲜少看见他孩子气的时候,玄玦有些欣喜,有些兴奋,也有些无可奈何。
这样相拥不知多久,松开彼此时,玄玦终于问出了第二个想问的问题:“我要叫你什么名字好呢,墨柒还是疏影?”
“随你。”
玄玦开口唤了一声:“墨柒。”
“嗯。”他应。
玄玦开口唤了一声:“疏影。”
“嗯。”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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