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薄,缓缓沉入海底,映得周边海域,如镀金箔。突然,远方飘来大片浓雾,将这块海域笼罩,颇有些混沌未开之感。此时,正有一艘巨大海船缓缓驶入这片浓雾之中。
与其称它做船,还不如说是飘在海上的一座城楼,分上中下三层,规模之大,能容万人,但也因如此,船速甚慢,直到浓雾散去,海行距离也不到一百海里。
此船驶得虽慢,因桅杆风帆甚多,倒也稳当,众海员只要早晨一扬风帆,便一日无事,不是聚在一块赌上几把,便是天南地北畅谈闲聊。
“俺出了一辈子海,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船,这皇帝老儿自己不来,排场却是不小啊!”
“这你可就不知了。既是皇帝御船,自然得又大又气派,不然哪能称出一朝天子的威严。再说那皇帝老儿本来是要御驾亲来的,直到李林甫亲自上书,说出海如何危险,那皇帝感觉性命休关,才肯罢休。”
“看来那皇帝老儿也是个孬种!”那海员哈哈一笑,道:“郑大哥,你说这世上可真有蓬莱仙岛?真有神仙仙女?”
那郑大哥呵呵一笑,道:“那是皇帝老儿做得千秋大梦,却累得咱们出海替他找那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突然,另一海员插嘴道:“我倒真希望这世上真有仙岛神仙。”
郑大哥看他一眼,这人莫约二十来岁,相貌平平,只是比起一般人还要瘦了几分,如竹杆也似,叹道:“若非你弟弟病重难治,二脚子你也不会答应金大人出海吧。只是我看他那病,一个字,难!”
二脚子叹道:“直爹爹死后,我只剩他一个亲人,他既然回来了,我总不能弃他不顾。”
先前那海员道:“二脚子,你弟弟到底害了什么病?一月前还好好的,怎得说不行便不行?”
二脚子摇头叹道:“一言难尽啊!”
正说话间,一支箭羽破风而至,正中那郑老大肩头,他大呼一声,重伤倒地。
随即听得四下里杀喊声起,夜色中,无数条小船如鲨鱼群一般,将海船所有去路都围住。
不知谁人大叫一声:“是海盗!”登上船上乱成一片,二脚子心系弟弟,快步抢入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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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处龙船最上层的客舱内,一张矮桌上佳肴美酒,颇见丰盛,桌前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身着官服,莫约四十来岁,气宇不凡,与他对面之人是个青年道士,眉目俊秀,目光清亮,不染片尘,颇有些方外仙人之感。
那官员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知李道长对得那不死药有多大把握?”
那李道慢酌轻饮,微笑道:“尽力而为吧。”
“尽力而为?”那官员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旋即淡淡一笑,说道:“那长生不死药乃是道长您向皇上提议,怎会无十足把握?莫非是责怪下官办事不利?”
那李道长从容笑道:“金大人说得那里话,咱们出海三月有余,无灾无难,那可是金大人您领导有方啊!”
那金大人哼了一声,道:“只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李陆吾,你鼓励圣上出海,到底是何用意?”
眼见对方翻脸,那李陆吾兀自淡定,笑道:“莫非金大人是怕贫道意欲加害皇上?”
金大人道:“金卫食君之碌,忠君之事,若有人胆敢对皇上不利,下官不能姑息养奸。”
“若贫道真有此意,皇上此次却未能御驾出海,只怕也不是什么高深计谋。”李陆吾讪笑道:“金大人乃忠臣不假,却不知皇上心思。”
金卫概然道:“下官克己奉公,却不似一些奸佞小人,花言巧语,蛊惑圣听,暗地里做一些下作龌龊的勾当!”
“好一个克己奉公,贫道佩服!”李陆吾一脸讽刺,冷笑道:“可惜当今圣上是人非神,几十年殚精竭虑,如今感到疲倦,停下来歇一歇,也未尝不可!”
金卫概然道:“李道长这话未免欠通,当今圣上素来以太宗为榜样,事必躬亲,三十余年矣。又怎会说累便累,定是受了某些小人蛊惑。”
李陆吾笑道:“金大人言下之意,可是说贫道妖言惑主,该斩首以儆孝尤了?”
金卫讽刺道:“小官纵有十个胆子,也怎敢动您这位御前大红人!“
两人谈得甚为不悦,大有剑拔弩张之势,突然,听得下舱喊杀声起,金卫大吃一惊,喝道:“来人,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名官兵打扮的男子跑进来道:“禀大人,咱们遇上了海盗。”
金卫大怒,喝道:“区区几个海盗,也收拾不了?你们拿着皇粮偷懒不是!”
那官兵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些海盗早有准备,趁着夜色偷袭,人数又在兄弟们之上,兄弟们猝不及防,怕是守不住了。还请两位大人随小的驾小船离开。”
金卫本就在气头上,此下更是恼火,拔出佩剑,怒道:“几个黄毛小贼,胆大包天,胆敢打御船的主意!”也不向李陆吾道别,疾步出舱,那官兵根本拉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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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船突遇海盗偷袭,船上之人乱成一团,你推我堵,蹋死者无数。二脚子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到得底层一间客舱,推门而入,忙将舱门关上,坐在地上不住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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