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写她的交班报告:“你今天又不当值,跑过来瞎嚷嚷什么?再说了,你一个口头医嘱就想用吗啡?你做梦去吧,还医生呢,常识都没有!”
正是清晨五点多,上白班的医生都没来,唐青彦急了,忙跑去值班室敲门,厚着脸皮将夜班医生拖出来下医嘱。
打完了针,汪宇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唐青彦有些恍惚地想,这样羸弱的他,还能撑多久呢?
还不行,唐青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还不能崩溃,如果他先倒下来了,汪宇该如何自处?
汪宇一直睡到下午才醒,精神也略好了些,看到唐青彦仍守着自己,心里明明感动得要紧,嘴上却不饶人:“小唐医生你单单守着我一个病人,业绩这么差,也不怕章医生骂你。”
“我这几天休假。”唐青彦老实交待。
“既然休假,为什么不出去走走?你昨天还说外面的樱花开得正好。”
“以后还会有假的。”唐青彦温和的说,“我想陪陪你。”
他闭着眼休息了片刻,忽然说道:“我想出去看看樱花。”
唐青彦看了他半晌,然后应道:“好!”
他出去找了护士,护士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诧异:“出去?你也不看看他病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能出去?”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也许是他最后一个要求了……”唐青彦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总之你帮我准备一张轮椅。”
也许是因为他恳切的神情,护士终于点了点头。
唐青彦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练了好几回微笑的弧度,这才回去了。
他的床前放了一张轮椅,护士正在帮汪宇穿衣,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护士生怕他受了凉回来发高烧,把他裹成了一个粽子,还不忘给他戴上厚厚的毛线帽。
汪宇见了唐青彦只是笑:“头发都化疗药弄得快掉光了,以后只能戴着它啦。”
一旁的护士打趣:“也可以换个发型嘛,我看汪先生就算是光头也帅得很。”
汪宇也是笑:“真的吗?那等我病好了,我就一直弄个大光头。”
唐青彦走过去蹲在汪宇的床边帮他穿上厚裤子,那裤子拿在手里并不觉得大,套在他腿上却过分的宽,荡开荡去的。唐青彦默不作声,扶着他缓缓站起来坐到轮椅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汪宇比他高。
他把汪宇推到了公园,那里的樱花已经开得接近尾声,风一吹,便瑟瑟凋零,铺陈了满地的残红。
——全城的樱花几乎都已凋零殆尽,明明前几日才开的花,却谢得这样快。
“我想在长椅上坐一会儿。”汪宇望着一树绯云,眼里也染了一丝粉红。
唐青彦哪有理由拒绝他?他将他扶了起来,汪宇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却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就好像七月半烧给冥界的纸人一样。
公园里面热闹得很,小朋友在草坪上嬉闹,情侣们在亭子里幽会,主妇们聚在一起聊天,还有来得早的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
天气这么好,风景这么美,所有人都这么可爱,千丈软红里有太多的东西值得人去留恋,每个人都应该活到八十岁才对呢。
一个七彩的皮球滚过来,唐青彦弯腰把它捡起来,有一个扎羊角小辫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接过皮球,又对汪宇笑道:“大哥哥,你脖子上的蓝色花纹真好看,是贴画吗?”
小孩子真天真,见了颈内深静脉置管还当是贴画。
汪宇朝她扮了个鬼脸:“这是同阿尔法星球的联络器,我是来侵略地球的。”
说着还将袖口捋上去,露出一截蓝色的管:“这是我的武器,能发射激光,你要小心哦。”
小女孩不经吓,听他这么乱说一通,就哭了,连滚带爬的跑了。
唐青彦莞尔:“你总是这么坏。”
心里又忍不住想:我倒情愿你真的是来侵略地球的,身上那些管子也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什么联络器和武器,而不是用来注射肠内营养和化疗药物的。
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雪片一样撒落,不经意就落了满身,这是大和之魂,象征生命灿烂的逝去。
汪宇喘了一阵,断断续续地说“还好,我遇见了你……虽然时间这么短,但是已经足够了。”
唐青彦听了,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之前就算是说情话,他的眼里也总是含着狡黠的笑意,现在却这样认真的看着他——唐青彦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但又不敢往那上面想。
“刚刚护士和我说,你下个星期就要去北院了。”汪宇仍微笑着,“北院离这里挺远的,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唐青彦急急说道:“我会在休假的时候来看你的。”
汪宇低下头去,眼里的万千星辰都黯淡下去,他有些苦涩的笑了:“再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大国手了。”
唐青彦握紧了他的手:“你别乱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医学这么昌明,你一定能康复如初的。”
“人生苦短,其生若梦,其死若休。”汪宇淡淡的笑着,明丽的阳光下,仿若透明,“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人定胜天,所谓的逆天而行,不过只是个笑话。”
“别那么悲观,你……你还年轻呢……”唐青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点什么,不禁期期艾艾,“癌症其实很难说,只要坚持治疗,有的人能撑很久呢……而且你想,糖尿病和肺结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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