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历纪和四年三月,正值暮春时节,杂花生树,草长莺飞。
皇宫外城郊十里,青山蓊郁,扶摇花开十里绚烂成火,香气包裹住半山腰一片宁静之地,扑鼻袭人。
“清念,过来,给你娘亲上柱香。”身穿黑底紫纹帝服的男人招了招手,不远处动作灵敏补着蝴蝶的小男孩儿应了一声,乖巧地跑到干净墓碑前低头上香,认真表情令人欣慰。
恭恭敬敬把香插好,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扑到男人怀里,嘟起小嘴似是有些不高兴:“父皇,他们都说清念长得像娘亲,可是清念从来没见过娘亲,怎么知道像不像啊?父皇觉得清念像吗?”
“让父皇仔细看看。”已是大遥皇帝的易宸璟假装仔细端详,片刻后露出柔和笑容,“清念确实像娘亲,尤其是眼睛,很漂亮。”
“那……那娘亲漂亮吗?有没有叶子姑姑漂亮?”
易宸璟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把清念抱起:“你叶子姑姑是个顽猴,怀着孩子还敢上蹿下跳弄得一身灰土,她哪里漂亮了?”抬头看了看落花纷飞中的墓碑,易宸璟慢慢散去笑意,眼中泛起一丝追忆:“清念的娘亲很美,是父皇见过最美的女子,宫里没有人能比得上。只可惜你娘亲受了一辈子苦走得又早,连一副画像都不曾留下,不然小清念就能知道娘亲有多漂亮了。”
“啊?娘亲那么漂亮啊?那清念像娘亲,是不是也很漂亮?”
易宸璟一愣,旋即无奈:“清念,男孩子要有气概,需要的不是漂亮,明白吗?”
清念歪着小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扭头看见易宸璟身后走来的人,立刻跳下易宸璟怀抱向那人飞扑过去。
“又在对小孩子胡说什么?一天没个正经,小心教坏孩子。”带着笑意的呵斥温柔清和,一身长裙素淡雍容的女子左手领着比清念略小些的男孩儿,右臂弯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婴,微风吹拂起面纱露出白皙细嫩的平凡容颜。
快步上前接过熟睡的女婴,易宸璟牵起那女子的手在额上淡淡一吻:“绮歌,怎么才过来?”
微红着脸躲开易宸璟毫不避讳的“流氓行为”,白绮歌把左手拉着的小男孩儿交给清念:“清念,带弟弟去那边玩吧,别走太远。”看着两个孩子手拉手跑去捉蝴蝶玩的不亦乐乎,白绮歌这才舒了口气,不无埋怨地回答易宸璟的问题:“你这当父皇的又不是不知道,远儿早产数月体质虚弱,哪次出门前不得给他穿戴严实再细细交代一番?玉澈嫁到亲王府后我这边连个称心的帮手都没有,一个人带着这两个孩子总要忙昏头。”
“知道了、知道了,过几天我就让傅楚把荔儿带进宫陪你好不好?还有清远,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太医和傅楚不是都说过么,等他长大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低头逗弄着被吵醒的小女儿,易宸璟脸上漾出已为人父的宠溺笑容。
视线扫过安静竖立的墓碑,白绮歌忽地一声轻叹。
“戚夫人若知道自己的孩子长得结实健壮又聪明,九泉之下应该会安心了吧?受了一辈子折磨却还是选择追随易宸暄而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后悔过。”
“她应该是算好了你会收养清念,所以才给你写那封信。”抬手拂去墓碑上一片落花,易宸璟压低声音,似是不愿让附近的清念听到,“一转眼清念都快六岁了,我打算等他再长大一些就把五皇兄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届时是要接受自己的身份还是选择逃避,你要帮他思考才行。”
白绮歌稍作沉默,淡淡一声感慨:“难得你还肯叫他皇兄。”
“时间越久,对他的厌恨就越淡——我这人就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种。”易宸璟哑然失笑,自嘲地摇摇头,“其实我一直记得小时候五皇兄对我的照顾,而且他虽然叫嚣得凶,对父皇和我却一直手下留情,我想,五皇兄给父皇服下的药只怕并非毒药而是解药吧?不然父皇也不会坚持那么久才殡天;还有他留给戚夫人催孕的药,后来毒医前辈不是说了吗?那药看似凶猛霸道,实则在服药之人有孕后就会慢慢化解,否则我也不会有清远和清幽这两个孩子了,或许,连你都要失去。说到底毕竟兄弟一场,该尽到的情分还是要有。”
回想起册封皇后那日的惊险,白绮歌仍心有余悸,紧握住易宸璟温热干燥的手掌才稍感安心。
经历三日三夜的痛苦折磨与死亡考验,她在封后第四日产下了二皇子清远,尽管才有孕两个月不到,在催孕药的作用下清远出生时竟像六七个月的孩子一般,只是早产儿身体虚弱这点是无可避免了。而后三年半她又一次奇迹般怀上易宸璟的孩子,这一次更是为他诞下第一位公主,易清幽。
上天总算带她不薄,世间幸福,尽握手中。
微风轻轻掠过,襁褓中的清幽伸出小手抓住易宸璟手指,哭了两声又安谧地睡过去,易宸璟拉着白绮歌坐到树荫下,依偎在一起看不远处两个儿子开心嬉闹。
“我真怕清念和清远长大后也陷入权势纷争。”
“不会,”易宸璟果断答道,“等他们成年后我就让他们接触前朝事务,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当帝王并不是一件轻松享福的事情,到时候谁想做皇帝、谁愿意成为全力支持的兄弟,就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遥国延续数百年的嫡长子继位制度在这一代宣告废除,从今往后,遥国进入选贤任能、择优为帝的时代。
安静地依偎许久,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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