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下次寻到机会杀了我,我不会怪你。但你若把握不住,反给我狠心先对你下手,你也不要怪我。」
宫弦听得心底冰冷,愤然骂道:「你若要杀我,现在便动手罢,说这麽一番话试探戏弄我又有什麽意思!」
秦非情嘴唇掀动,似是要嘲讽他几句,末了却黯然一笑,轻声叹息,「我并非刻意戏弄试探你......我说的都是真话。阿弦,我累了......我缠了你这麽久,把自己也弄成眼下这般样子,我已行至末路,本该心灰意冷,你现下却待我比往常好了许多,我又舍不得你了,想要努力求生......许是因为到了这般田地,才越发的不想放手......阿弦,不如你我就此言和,不要再斗了,我只求你好好陪我度过最後的几日时光。」
宫弦一句句的听著,心里忍不住又惊又惧,秦非情说话从未如此意兴萧索,更极少开口求他,既然说到此处,怕是真的没有几天好活了。
他尚有很多话想痛骂秦非情,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只愣愣注视著对方瘦削青白的面孔,不过几日下来,秦非情的脸就缩了一圈,比起初见时那个雄姿英发、珠圆玉润的少年差得实在太远。无论是也好,非也好,这人一生心思都花了在他的身上,这人平生狂傲至极,除了他,只怕从未求过别人什麽。临到头来不过求他相陪几天,就算了结这纠缠半生的孽缘?
秦非情看他默不作声,微微笑道:「阿弦,你既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来,陪我躺一会吧......你只管放心,我此时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再不能对你做什麽了。不过,你若还有兴致居於上位,我定会好生配合,我也只得这几日可以陪你了。阿弦,你想怎麽做都好,我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宫弦脱了鞋袜躺在他身边,手伸出去握住他的,昔日温暖炙热的体温竟也降得如此之低,反比宫弦向来冰凉的身子更冷三分。宫弦抖了几下,伸手去拉身上的被褥,他自己也察觉到此点,苦笑著抱住宫弦,「对不住......以後再难为你暖身了,你向来畏寒,记住寻几块暖玉随身带著吧。」
宫弦险些哭了出来,却强自忍著泪意硬梆梆的回道:「你又在骗我......上次你便是这般假情假意的哄我信了你,结果令我後悔莫及。你这次肯定又在骗我,对不对?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你这妖孽,哪有这麽容易便死了?」
秦非情低低笑著,将他抱得更紧,「好,就当我仍在骗你,这次你无须为我掉泪,只要这般让我抱著便好。」
此话一出,宫弦眼里的泪珠登时掉了下来,秦非情凑头轻轻吻去,柔声道歉,说自己这一生错待他良多,却从不後悔当初强迫了他。这才是最最对不住他的一件事。
35
自从秦非情昏迷那晚过後,两人之间竟亲密平和许多,整日里依偎在一起,说的话虽然不少,却再无相互嘲讽揭短。
秦非情身子不好,对情郁之念都淡了下去,宫弦也没有心思再想什麽诱惑之法,只安静的陪在秦非情身侧,倒像是回到两人最初相识的少年岁月。
那时相识相交,也曾像现在这般把臂同游,甚至也曾同床共枕,只是那时宫弦尚不知秦非情对他爱慕至深,顶多当作对方一时情迷的胡言乱语,拒绝之後便不肯与这人同房而睡。这一次却是不同,他清清楚楚知道对方待他的情意至今未变,铭心刻骨,但又随时准备著亲手杀了他。
不知为何,他竟并不如何害怕了,也许是秦非情一次又一次的说要杀他,反而让他看穿了对方其实下不了手。若能下手,何必多次重复,显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才这般像个妇人般念叨不停。就如他心中离开秦非情独自回宫的念头,虽然从未断绝,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但未有一次真的做出,若说是全因胆怯,他自己也不太信。
两人深夜长谈,有许多从前未说的话俱都一一说出,彼此对应之後只觉得世事荒谬。
比如当初秦非情第一次强迫他,乃是因为恨自己一片真心被他利用;他当初恨上秦非情,也是因为对方辜负他信任之心。
那个晚上,两人都曾痛苦至极,如今想来只余荒唐怅惘......秦非情说,最对不住他的便是从未後悔过这件事,若不是那一晚,一生都不能与他如此纠缠。能够遇见心爱之人,却一生都只能陌路而过,他既然决心要做皇帝,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古野心勃大却任性於小节者皆无善终,他宫弦想必也不会例外,与其让他死在别人刀下,不若让自己成为他最大的仇人。
宫弦痴痴出了一会神,竟吐露了一个深藏心里许久的秘密。他道当初与秦非情结识不久,两人同床共眠之时,曾在心底想过隐退宫廷,跟随秦非情一生一世快意江湖,但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便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两个男子日後总要各自成家,何来什麽一生一世?
後来秦非情对他当面表白,他更以为秦非情存心戏辱,只贪图他美貌皮相,与宫中那些欺负他的太监皇兄并无不同,心下恼恨之极,绝不把从前那个天真的念头对秦非情说出。到了那晚,秦非情强行压在他身上,他更是心灰意冷,再不信除却宫引之外的任何一人。如今回想起来,自己那时根本不甚明白,为何会对秦非情生出一生相随之心,想是太过年少,连朋友之义或动情恋慕都分辨不出。
这一番话令秦非情听得险些晕去,又是惊喜、又是叹息,若宫弦早些开窍,信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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