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拗不过裴东来的性子,韩厥也不再劝他,只是坐在洞口的另一侧,陪他一起守夜。
冬夜寒冷,坐了一会儿,裴东来便觉得身上有些受不住,加上腹部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强撑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韩厥叹了口气,起身把人搂进怀里。
裴东来下意识的要挣开他,韩厥早有预备的锁紧双臂,附耳警告他,“别乱动,你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吗?”
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你想怎样?”
“我只是想帮你取暖罢了,你就把我当成是一堆篝火吧。”
话是这么说,充满了熟悉气味的怀抱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呢?裴东来内心挣扎得比身体还要厉害,一面极度渴望依靠,一面拼命想要逃离。
从洛阳出发以来,走了这么些天,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机会,韩厥忍不住想跟他说说话。
“东来,告诉我,你究竟在气恼什么?”
“即使我真的错到你不能原谅的地步,至少让我知道错在哪里啊!”
“我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而你却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难道说,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洞内石壁上跳跃的火光越来越暗淡,从韩厥低落失望的语气里,裴东来仿佛看到了寸寸燃尽成灰的心。他知道韩厥此时的心情有多难过,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处于痛苦纠结之中呢?
怀抱依旧温暖,心头却呼呼的刮着凛冽的北风。
终于,裴东来开口叫他的名字。
“韩厥,你说,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东来……”
“赵家四十二口,都死在你的刀下。”
“那是军令,我不得不从。”
“如果陛下让你去杀无辜的人,你也会去做,对吗?”
“我不能抗旨不遵。”
“我很想知道,当你背着我杀了人还要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我……”
“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曾经说过,我是唯一一个你不必戴面具隐藏自己的人,可事实上你的面具戴在心里,而我看不清面具下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韩厥发现裴东来的肩膀竟在微微颤抖。
“这几天我常常做噩梦,梦到你变成我最憎恶的那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在你眼里,众生犹如蝼蚁,人命视同草芥,甚至有一天,如果我挡在你的面前,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掉。”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杀人魔头。”韩厥苦笑了一声,“你躲我,是因为怕我。我懂了。”
不,不是这样的!
裴东来在心里大声否认,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
说起来或许可笑,但对我来说,一旦认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对第二个人动心,所以,当我毫无保留的付出真心时,也想得到全部的、真实的你,哪怕有一丝虚假,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这些话,我该怎么对你说出口呢??
☆、七
? 次日,与狄仁杰汇合后,押运粮草的队伍没有再遭到任何袭击。但韩厥料定对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依然保持警觉。
快到幽州的时候,大家都稍稍松了口气。就算此刻对方大队人马来袭,他们也能派人到城内求援,脚程快的话,说不定还能逃进城里,就此躲过一劫。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当有人发现水袋空了,就自作主张去河边打水,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少了好几个人。韩厥正要去追,被裴东来拦住,“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你是运粮官,你在这守着,我去。”
这番话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来,从兵权上来说,只有韩厥有资格指挥负责押运的军队,倘若他不在,有人偷袭,谁来指挥反击?二来,运粮官对于这支运粮队伍负有最大的责任,换句话说,即使裴东来出了事,只要韩厥能把粮草顺利押到军营,就算他完成了任务,朝廷不会对他有任何责罚。毕竟事急从权,一个随行督查怎么都比不上数万大军的粮草更要紧。
韩厥也看透了第二层意思,所以才迟疑未决。
狄仁杰当机立断站了出来,“东来说得对,你留下,我陪他一起去。”
韩厥这才点头,“你们小心。”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跟裴东来走了。韩厥命令全队原地歇息,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失踪的那几个士兵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作为整个运粮队伍的统领,他不能下令弃之不管,所以只能看着裴东来和狄仁杰去冒险。如果他们找到尸体,那还不算太糟的结果,就怕……
韩厥的预感还是应验了。负伤返回的狄仁杰带来最坏的消息——裴东来被抓走了。
“我们找到了尸体,也搜寻了四周确定没有埋伏,然后东来上去查看尸体的情况,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尸体上做了手脚。”狄仁杰满脸沮丧,眼中颇有悔意,“东来伸手去探尸体颈侧的脉搏时,被毒针扎破了手,那□□太厉害,片刻便令人武功尽失。我本想背着他回来求救,路上就被袭击了。”
看着他身上几道还在渗血的伤口,韩厥的脸色铁青,“没有一处是伤在要害的。”
狄仁杰苦笑,“他们故意留我一命,好跟你报信。”
韩厥默然不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双刀。狄仁杰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别冲动,我知道你想救东来,但对方既然有备而来,你去了也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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