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以涮鱼片吃。
邵道长挨个儿锅看了火候,最后给羊腿翻了面,重新厚厚地涂了一层油和蜂蜜,压了压下面的炭火,用无色透明的低温火焰慢慢烤颜色。
两条鳜鱼他都收拾过,在河边就刮了鳞,割了背鳍胸鳍,掏净了脏器。这会儿现拿竹竿搭了个食堂饭桌似的长条桌子,就在桌子中央片下两侧的鱼身子,和水煮鱼一样切成半透明的蝴蝶片,整整齐齐码在白瓷盘子里。再配上摘好的蕨菜、水芹菜和蒲根,都切成小段堆进盘子里,摆在一旁当配菜。
切过鱼的那片桌面也不用洗,直接拿线绳拽着马克笔当圆规在外面画了个圆,用斩运刀挖了下去,将之前用机甲零件做的烤肉筒塞了,堆上烧得通红的木炭,再把羊蝎锅子架在筒上,就搭成了个临时火锅桌。
菜已备全,独独缺了主食,邵宗严看看那两人不像马上就能来吃饭的样子,便掺了油和面,在烤筒里贴上了烧饼。
饭菜都做好了,该吃饭的人还坐在床那边絮絮地说着这两年在大千世界的见闻,并伸出一双经脉通透,连指尖都透着生机勃勃的米分嫩血色的手给身边的人看。
徐寄尘握着他的手指仔细端详,又将真气探进去检查经络,见真的毫无异样,才放松地叹了一声:“不愧是无数大能飞升去的大千世界,我遍寻灵药也治不好的伤,搁在上界修士手里竟是只需一枚丹药。我之前还疑心他们是跟松风勾搭上的野修士,当真是蜀犬吠日,不识真人了。”
明苍岫温声安慰道:“我魂魄融合后就跟他们说开此事了。那位邵道友脾气极好,知道你是为我好便不生气了;他的道侣晏道友是元婴大能,修为绝高,不染尘俗,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邵道长听着他夸自己和晏寒江,顿时就看见了五星好评在前面招手,神色如春风般和悦,拿竹筷敲了敲锅盖,叫道:“时候不早了,两位过来吃了饭再慢慢说吧。”
那两人仿佛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似的,猛抬头看着他们。这一抬头,之前光顾着说话而忽略掉的浓厚香气便扑面袭来,饶他们都已是不食烟火的人,也觉着舌底生津。那股香气像是活了一样朝鼻子里钻,勾着人站起身来往桌子边走。
刚才他添减柴火时还没什么香味冒出来,这么快就做好了?明苍岫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惊觉时间已过去许久了——他停舟落下时天空还是白中透青的,只在西边铺了一层淡淡锦云,而此刻已是漫天星斗闪动,俨然已到了夜里了。
“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他不知不觉坐到了竹凳上,惊艳地看着一大桌丰盛到跟这座光秃秃的小山包完全不匹配的菜品,拿着筷子不知怎么吃。徐寄尘也跟着他落了座,两人同坐一侧的椅子,将另一侧让给了客服夫夫。
邵道长也看了看天,叹道:“两位是久别重逢,说起话来不觉着时间长罢了,你们要是再不来吃,这锅汤都能熬没了。”
他招呼了两人一声,夹起鱼片往锅里一涮,只稍稍见热,待鱼肉漂成雪白打卷儿的样子,便夹出来搁进晏寒江碗里。草鱼精依然高冷地板着脸,将他捡给自己的肉都吃了,顺手剔了块羊脊肉喂给他。
有这两位榜样在前,从大千世界留学回来,见过世面的明苍岫便也学着涮了鱼片,夹到徐寄尘碗里,含笑劝道:“徐兄也尝尝这大千世界的菜品。咱们这儿的拨霞供看着和人家的做法相似,兔肉却不及鱼肉嫩滑,汤料也没有这么丰富呢。”
只是麻辣味道略重了一些,初吃时有些蛰舌头,但多吃几片后,重辣后透出的香味就占满了舌尖,让人越吃越上瘾,竟觉着停不下来。那羊蝎子更是炖得入味极深,肉也弹软滑嫩,毫无腥膻气,每一口肉里都锁着浓香麻辣的汤汁。
旁边还摆着甜滋滋的烤羊腿,肥嫩甘滑,淡淡的甜味吃起来格外解辣。吃时配上刚出炉的酥脆小烧饼,再喝一口点缀着碧绿小葱的雪白羊汤,整个人从喉头熨贴到胃,简直要忘了自己是呆在寒风飒飒、虫蚁遍地的荒原上了。
徐寄尘从袖里取出自己常喝的玉露酒给众人斟上,执着杯子又谢过客服和家属的救命之恩,之后又举杯与明苍岫轻轻碰了一记,道:“明家这些日子人心浮动,各长老暗地里选了新的支持者,铁了心要换宗子。夺舍之事若是这时翻出,反倒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若明家各房一力指称你如今才是被鬼修夺舍,后果更不堪设想。不如索性别再去你那家里,跟我回浑尘教,为我教中供奉吧。”
两杯瓷盏相碰,击出一声清响,寒气溶溶的酒浆撞得波动了几下,复归平静。明苍岫抬手握住了徐寄尘,含笑答道:“徐大哥这些日子为我操心忒多了,我无以为报。我在上界体验过合道大能以身为天地的感觉,小小一个明家早已不放在眼里,世间毁谤非议也不萦于心,你不用担心我。”
他用力握了握徐寄尘的手,举杯一饮而尽,起身立誓:“我此次回来,也是要开宗立派,传下上界所用的玄文,以及以文入道的修行之法,为本世界众生打开一道直指飞升的大门!”
待他泽被修界,堂皇大势碾压一世,天下间又有什么人会非议他、敢非议他呢?
誓言一出,天道震动,雷光如银蛇乱舞,遮蔽了一天星斗。徐寄尘霍然起身,叹道:“你竟有这般大志愿……也难怪,见过天地之广的人,又如何会在意一家一地的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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