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到了镜子跟前,审视自己的面孔,同时暗自嘀咕着。
她猛然意识到,她在幻想祁家骢与那女孩子相对时的样子,不禁脸红了。
那一晚他抱着她的情景浮上她心头。两人当时离得很近,她甚至能清楚记得他身上混合着烟草气息的味道。那个男人有洁癖吗?当时他抱着身上又是血污又是灰尘,再加上哭得毫无仪态可言的她,似乎完全没有露出嫌恶之态。
她吓得倏地站直,瞪着镜中的自己,暗暗说声见鬼。
这段时间她被自己的伤心事占得满满的,差不多没有想起过他,没想到酒吧里隔得远远打个照面,那一晚上在伤心愤怒以外的怪异情绪涌上心头,居然起了这样的联想。
任苒等心神完全宁定下来才走出去,但是拐过走廊便看到祁家骢在接电话,她硬着头皮从他旁边走过,他恰好放下手机回身,与她碰了个正着。她勉强一笑:“你好。”
“你好,看样子伤全好了,已经可以出来娱乐了。”
她活动了一下右臂:“拆线了,留了好长一道疤,不过幸好不在眼睛上。”
祁家骢似乎给逗乐了,脸上掠过一个笑意,“喜欢摇滚吗?”
她老实摇摇头:“说不上,对我来说,他们的情绪太激昂愤怒了。”
“这是一种渲泄,多听点摇滚,真碰到愤怒的时刻,倒可以早些冷静下来。”
任苒疑心他意有所指,可是也无话可说,闷闷地“哦”了一声,正待进去,他突然说:“这支乐队不错,我第二次看他们演出,你听这首歌——”
只听看上去十分瘦削而表情清冷的主唱正弹着电吉它唱着:
“——我没你悄悄想象的那么独特,
有了我,你是否也没有找到预料中的快乐;
如果你不曾给我承诺,
我也不会计较你的模棱两可;
我们混迹的世界如此荒唐险恶
我们的未来如此变幻莫测,
你却说,大家总要学习它的规则;
谁来告诉我怎么习惯一个又一个妥协,
做到与所有不如意讲和……”
这首歌没有前面歌曲那么强烈的节奏与含混的发音,隔了一条走廊,音乐声不再显得震耳欲聋,歌词经主唱那高亢而有爆发力的嗓音唱出来,一下触动了任苒,她呆呆看着小舞台,感觉一阵轻微的战栗,手指抚向自己右手肘上的伤痕,似乎能摸到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她完全没注意到祁家骏匆匆走出来,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身不由己被他拖着走了好几步后,才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啊阿骏?”
祁家骏瞪她一眼,烦躁地说了句什么,她完全没听清,只得跟着他走,同时禁不住回头,只见祁家骢仍然站在原地,并没看她,抱着胳膊看向舞台,仿佛根本没有留意到她以什么方式离开。
一回到他们的座位,任苒马上看到司凌云正冷冷看过来,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司凌云是本地人,号称法学院的系花,身材姣好,相貌漂亮,理所当然颇有几分高傲,早就对这段时间祁家骏照顾任苒过多,对她颇为冷落感到不耐烦了,不过碍于任苒是受了伤,她不便发作。
她本来期待生日晚上有个浪漫约会,可以与若即若离的祁家骏将感情拉近一步,然而祁家骏又叫上了任苒,让她隐隐不快,好在他还请了同系一帮同学,也算给她争了面子。
她决心表现得大度。可是任苒整个晚上都表现得心不在焉,跟她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就再没说什么,祁家骏时时看向她,关照她的时刻远多于关照自己,现在她又公然跟祁家骏牵手回来,旁边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地不看表演,彼此交换着诡异的眼神,让司凌云顿时大怒了。
恰好到了乐队休息时间,dj换了节奏相对舒缓的音乐,总算能听清彼此讲话了。祁家骏冷着脸问任苒:“你出去这么久是在跟他聊天吗?”
“我们只是碰上了打个招呼。”任苒没法计较他的态度,不自在地解释着,同时悄悄推一下祁家骏的胳膊,想提醒他注意司凌云看过来的恼怒目光,可是这个动作落在司凌云眼内,带上了别的含义,简直如同火上浇油,把她的最后一点冷静烧没了。
司凌云一下站起了身:“你们这是干什么?玩暧昧有意思的话,也不用挑现在到我面前玩来侮辱我吧。”
任苒涨红了脸,祁家骏则一脸莫名其妙,皱起眉头说:“司凌云你说什么呢?”
司凌云哼了一声:“祁家骏,她说跟你只是兄妹,可别跟我说你们爱好禁忌感情……”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祁家骏烦躁地斥道,他只有一个看似温文有礼的外表,其实性格从来不算温和,在这里看到祁家骢后,更是心情欠佳,提不起精神再哄谁。
司凌云气得眼泪在眼睛中转动,拎起背包拔腿就走,周围同学面面相觑,全都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女生打圆场地说:“祁家骏,你赶紧去追上她,这么晚了小心出事。”
祁家骏一动没动,任苒只得在众人视线之下再狠狠推他一把,他总算站起身追了出去。
今天来的大部分是祁家骏与司凌云同在法学院和经济学院的高年级同学,任苒跟他们本来不熟,此时他们看向她的目光全说不上善意,她也待不下去,只略多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说:“你们玩,我先走了。”
这时那支地下乐队重新登台,音乐再度响起,竟然没一个人跟任苒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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