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是绝无可能得到准确答复的。
孙蓬把手里最后几块干粮都送给了孩子们,见小孩小心翼翼地把干粮藏进怀里,转身就朝家人身边跑,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殍而不知发……江南东道,长州州府,怕是要出大事。”
孙蓬低喃,摇着头,转身回到车上。
枸杞虽是个下人,可打小进了孙府,日子比起眼前这些流民就要舒坦得多,如今看到这副情景,心底难过的就是马车重新启程,也忍不住时不时回头去看一眼车后头。
待到马车一路上不断遇到新的流民,他的眼泪总算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七郎,他们真可怜。”
“嗯。”听到车厢外枸杞的声音,孙蓬低低应了一声。
“七郎能帮他们吗?”
“得到了晋陵,见过晋陵县令才能知道。”孙蓬闭上眼,“现在,什么都不好说。”
马车一路往晋陵去,这一回途中虽有遇到岔路,不管是孙蓬还是枸杞,都直接命车把式往晋陵方向去。
而在到达晋陵官驿前,谢忱已将长州以及晋陵的不少情况简单分析了一遍。
孙蓬离京前,虽有孙老太爷亲自教导了一番江南各地的风土人情,也听闻了不少江南官场的消息。但耳朵听到的东西,他不会嫌多,在亲自看到前,孙蓬希望能更多的了解一些东西。曾是太子的谢忱,在这个时候就很好的起到了先生的作用。
长州地处平原,以栽种稻米为主。其中长州产粮最多的地方,在于晋陵县。
晋陵熟,天下足。
这是先帝南巡亲眼见到晋陵稻米满地时发出的感慨。但今时今日,晋陵的粮食都不能达到丰收,百姓甚至不得已流离失所,那晋陵之外的地方该如何?
干旱、蝗灾、饥荒,晋陵县的这三桩事情,没有一件曾经出现在朝堂上,足以说明有人不希望晋陵的情况被熙和帝知道。
这个人,会是谁?
“长州现任刺史姓任,名璀元。他是仪凤五年的探花,尚书令王大人的门生。”
官驿的饭菜说不上不好,但以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来说,这里的饭菜过于丰盛了一些。孙蓬拿着筷子,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有些吃不下饭,耳边这时却听到了谢忱平铺直叙的话。
“这一路上,七郎可有注意到什么客商行人?”
孙蓬诧异,扭头看向枸杞。后者一脸茫然,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七郎,这一路过来还真的没见着什么客商!”
孙蓬闻言有些惊讶:“怎么会……”
谢忱只是笑笑:“晋陵的情况,怕是比你我猜想的还要严重。”
孙蓬神色复杂,手里的筷子有些捏不住了,索性放下:“枸杞,去跟附近的人打探打探,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枸杞应声,吃过饭后,就下楼找驿官套近乎去了。
其实不必枸杞去问,他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京,一路上虽都不曾事先放出过消息,但但凡在官驿落脚,总会有当地官员不动声色的接近。
然而,他们一行人在晋陵官驿落脚已有两个多时辰,却除了驿官,再未见过旁人,便是晋陵县的主簿、县尉都没肩上一个。
空荡荡的官驿内,除了年长的驿官,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孙蓬面上神色丝毫未变,心底却已经明白,不是县衙未将他这个监察御史放在眼里,便是县衙已经出了事,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果不其然,待到枸杞从楼下回来,开口便道出了孙蓬已经猜到的消息——
晋陵县县衙出事了。
第37章【叁柒】黄县令
孙蓬怎么也没想到,晋陵的情况竟然已严重的这种地步。
官驿离县衙有很长的一段路,这一段路上,虽仍有百姓,却三三两两,不过零星几人罢了。而孙蓬只要拦下一人,询问起晋陵县衙往何处去时,那人都会面露难色,摇头叹息。
有个老婆婆正在路边收拾着自己没能卖出去的草鞋,闻言抬头喊了一声:“别去了,县衙没人了。”
孙蓬一怔,扭头去看枸杞。枸杞显然也有些错愕,方才驿官压根没提晋陵县县衙没人的事。
“这位施主,为何县衙无人?”谢忱几步上前,恭谨地行了个合十礼。
“大师,实话说吧,咱们这晋陵县,也快空了。”
老婆婆说话间,视线从谢忱这边落到了孙蓬的身上:“这位小郎君看着是好人家出身,早点走吧,别留在这了。这县城里的人,跑的跑,走的走,剩下的不是富贵人家,就是我们这种走不掉活该饿死的小老百姓了。”
见孙蓬皱眉,老婆婆摇头:“黄大人都没了,你们还要去县衙做什么。”她说完,十分无奈地伸出枯柴一般的手,遥遥指了一个方向,“喏,往那儿走,再拐一个弯直走,就能瞧见县衙了。县衙空了,没人了。”
命人去送老婆婆回家,孙蓬继续踏上去晋陵县衙的路。
方才在官驿,枸杞从驿官那儿打探到了一点消息。
年初开春,照例该是长州春雨绵绵的时节,但意外的是,一脸数月长州未曾降雨。初时还能靠着边上几条河流灌溉农田,供人饮用。到了夏天,眼看着雨还是不下,长州当地的百姓开始坐不住了,纷纷请来僧人道士开坛做法,想借人术法呼风唤雨。
晋陵是长州产粮最多的地方,自然百姓对于降雨也尤为看重。晋陵县内有地千亩的大户为了自家稻田不至于减产,开始偷偷挖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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