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格外惊人,寒酷的天气使村子里的大多数家庭选择足不出户,喷泉结起了厚冰,威猛地向外喷发着寒意,嶙峋的像是倒刺一般的冰脊突兀地耸立在陈旧的铜塑雕像上,远远看去,原本彪悍的勇士成了只长满了白斑的冰雪怪物,倘若有哪个顽皮的孩子敢脱了手套去掰冰块,非得叫他粘下一层血肉模糊的皮不可,只有少数几只傻兮兮的狗在伸长了舌头还在舔出租屋广告牌下晶莹剔透的冰柱,但再过了一会,街上便连犬吠声也没了。天空仿佛一个冰雪制造器,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地往大地倾倒它的作品,缤纷的雪花柔曳着身姿,其中若干片落在了两个跑动着的男人的头顶、肩上,他们的身影如同两个渺小的黑点,在罕无人至的白色路面上一前一后地追逐。剧烈的喘息使顾言襄的头部一阵阵钝痛,但同时新鲜的、冰冷的空气不断注入又使他倍增活力,在这样寒酷的天气里,心肺运动的强度似乎又比平常再增加了一倍,他感觉在挑战自己的极限,视线跟随着前方的rex上上下下晃动着,在一个缓坡向下俯冲后,地平线的尽头连着一片凝聚着光线的,明亮得几乎要灼人落泪的皑皑白雪,它象征冬天摧毁一切的意志,却依然闪着耀眼的光辉,顾言襄不出自己所料地迎来了越来越开阔的视野,心跳也汹涌得像是要飞起来。
“啊……”就在他感到欢欣鼓舞时,满以为灌满力量的双腿却意外使他跌了一跤,再抬起头来,一张骄傲的面庞青红交加,雪粒子已经钻进了他的绒线帽里。他霎时打了个寒颤。
“怎么又摔了?宝贝,你穿太多了。”
rex回过头来,好笑地提醒他:“昨天是谁说自己不怕冷,还要来街上裸奔的?”
顾言襄瞪他一眼,穿得圆咕隆咚的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又莫名其妙地连吃了好几口雪,rex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眼见他摸爬滚打,他好生心疼又止不住笑意,他感觉自己正处在非常戏剧性的一幕里,导演命令他表现出不拿任何事当事的强大,而他生生体会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境地。
“我后悔了。”顾言襄忽然木木地坐在地上,一脸心碎。拽下帽子,rex看着他带着认命的神情说:“我现在才感觉到,我真的生病了,不对,应该说我随时会死,我以为我还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胡闹,可是实际上……”
话还没说完,刺骨的风吹乱了顾言襄的黑发,大自然正在一点一滴地蚕食着他脸上的血色,他从没像现在看起来这样累过,好像余下的体温都被掠夺走了,而一直澎湃在他血液里的生机其实也并不存在,某种逼人的光彩正在以令人心痛的速度从他身体里流失,抓起一把雪,顾言襄任它从指缝中溜走,他出了一会神,接着娓娓地说:“实际上,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你不来扶我的话,我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好了,我说完了”的笑。
rex凝望着这样的顾言襄,他感到自己头脑发热,有口钟在他的胸膛里撞,心脏跳动的感觉异常剧烈。
“小可怜,快过来,乖。”rex扬起笑容,他开始动手脱衣服:“我陪你裸奔。”
“你……”顾言襄怔怔地望着他,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着:“你,你,你……”他一连好几个你字,结结巴巴的,完全不像平常那个舌灿莲花的他了。
“我靠!”终于,他怒吼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地从雪坑里飞身出来直扑向rex:“我都这么装可怜了!你还不过来扶我!还说要裸奔!你什么脑回路啊!啊?知不知道病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啊!不是爱的教育!是爱的抱抱啊,懂吗你!?”
被他不痛不痒的拳打脚踢攻击着,rex高兴极了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宝贝,还不是你演技太烂?什么都会装,就是学不会装可怜,下次要哭的时候别再偷偷整理你的发型,反正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嗯?”
“哼!”顾言襄想笑,被rex裹进怀里,彼此的重量使他们在同一时间都得到了安慰和松懈,两人在寒风凛冽的长街上拥抱,四条腿一左一右地原地踏着已被积雪覆盖的路面,很快雪地上就多出了四个低洼的映着天空颜色的男人脚印。
“快走吧,我还预约了三点的健身房。”又抱了一会,rex搓着顾言襄冰冷的手,他的温度不停过渡给他,却怎么也捂不热。
“你看啊。”顾言襄徐徐微笑,白气从他口中呵出来:“这个天气,真的只有狗和我们才会傻得出门。”
可不是吗,一条黑贝走街串巷,迷惑不解地朝这两个人类张望,倏忽间它高大威猛的身形又如神隐少女般,不知闪进了哪条时空隧道。
回家以后,rex端着两碗通心粉上楼时,顾言襄正趴在床上自得其乐地玩手机。
“吃饭了。”rex放下碗,没收他手里的家伙,顺带捎一眼,是个微博。粉丝个位数。
“老夫聊发少年狂。”配图是rex穿着件单衣在雪地里跑步的背影。
“怎么不拍你自己?”rex顺手就打开摄像头对准顾言襄。
“丑死了!不准拍!”顾言襄一把抢过手机塞进被子里,声音很大地说。
“哪丑了?”抬起他的下巴,rex故作认真地端详,换来顾言襄把脸厌恶地撇向一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
“我喜欢的人会丑?”沉默片刻,rex把他放开了淡笑着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言襄也学会嫌弃自己了?搅得他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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