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山清水秀、空气清秀、民情淳朴……这样的形容词,都是可以用在我的家乡。
可打那年那晚那时候起,我竟然事隔六七年才有勇气踏在这片土地上,听着熟悉的乡音,看着熟悉的人与物。我告诉自己不想哭,我不要哭,我要灿烂的笑着。
只因爸爸一直教我,哭会让人看不起;只因妈妈说她讨厌看到我似哭非哭的难看表情,要笑就笑,要哭就哭,不要非得把自己和别人都难受;只因,在乎我的,疼爱我的人他们已经不在了。所以,我要努力憋着,拼命的忍着,一直等到自己有能力让他们都回来的时候,才痛痛快快的哭个够。
我从包包里掏出用红手绳串起来的一大把钥匙,一手拿起大门的锁,一手把有点生锈的钥匙插进去转动开门。‘啪’一声,门开了。即使锁已经生锈,就连钥匙也是一样,但九零年代制造的质量就是好,哪怕多年没用,依然好得很。
“陈秦,我们到外婆家咯。”我推开门,回头对着陈靖华怀里的儿子说。
一进院子他就觉得布置得不错,比我们北京的家还要自然有品格。
我走进天井,上了台阶,到客厅,一道道门走进去。我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丁点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眼里出现曾经这里故人留下的景象。我只是憋着气,不敢放松身体,生怕一放松,那股怨恨与难过就缺堤而出。我不要那样,我的家人他们并没有死,他们还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屋子里所有的摆放一直保留着他们走之前的样子,这些年因为法阵的缘故,并没有布满灰尘和蜘蛛网,一切的一切,没有更改,只停留在那年那晚那时候。
“这电视机、碟机、音响,是爸爸到邻市买零件自己组装的。家具和窗帘,是妈妈画了图片到广城订做回来的。客厅后面的房间是杂物房,里面放着的都是我们三姐弟的衣服和玩具。客厅左边的三个房间,第一间是爸爸妈妈的房间,第二间是我的,第三间是两个弟弟的。可我们都不爱自己一个人睡,只喜欢跟爸爸妈妈一起挤……”我笑着,努力的笑着,指着房间给陈靖华介绍,说着说着就有点恍惚,分不清自己的记忆是前世还是今生。
“楼顶和天井全部都是拿来晾晒粮食的,不过,妈妈做咸菜的手艺不行,就算跟爷爷奶奶学了还是做不出来,最后都只能扔掉,让爷爷奶奶很心疼,也不好说她,只能私下嘀咕妈妈果然是做不了事的。但这边说完,那边就做多一点给爸妈,只因我们都爱吃咸菜送白粥……”我指着外面的天井和天花板说,眨巴着眼睛,彷佛这样就可以把水汽眨掉。
“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吃芋头、番薯、蔬菜,不喜欢吃肉,奶奶也知道这点,哪怕她和妈妈处不来,但每年都会种好多留给我们,就连做粫的糯米粉也留个二三十斤给我们,生怕我们三姐弟吃不够。爷爷和爸爸做粫(ps:跟饺子差不多,只不过比较大,比普通饺子要大两三倍。馅料一般都是以韭菜五花肉为主。过年过节才会做来吃,一般都是拿来拜神,有团圆的意思。)最好看了,每一个都很精致、胀鼓鼓的,大姨、小姑姑、小叔叔的手艺也不错,就妈妈做的不好……”我拿起挂在墙壁上,像个装饰品一样的粉屉。
粉屉是用来筛粉的,把软木板弯圆,接口用铁丝箍紧,然后用纱布包住一边,做成篮子一样。用的时候是把糯米粉装进去,右手拿着,左手轻轻的拍打着,就可以把细致的粉筛出来。无论是木薯粉、粘米粉、糯米粉,要好吃不粗糙的话,乡下的人都会用粉屉筛一遍。
“我以前很烦妈妈和爷爷奶奶他们的关系不好,总希望家里和睦一点,不要那么多是非。也希望爸爸能对妈妈好一点少一点埋怨。”我回过身抱上陈靖华和儿子,家,对我很重要,重要到无法承受。“可是我一直都不懂得,这就是我的家,它本来就是这样的,有纷争也有爱。正常得很的一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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