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上两眼,好等以后想家的时候,有个印象。
白衣人也不急,等他看够了才继续加快脚程。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好似中间横跨的岁月只不过春去秋来的街景——时光,可不就是在春去秋来中飞逝的吗?
二人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当年的旧事,直到——
“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开起思考人生之醍醐灌顶模式……
第4章陌路同门
【十四】
刺客悠悠地晃荡到了一家小酒馆,一路数着天边的飞鸟,导致脑子有些乱。
推门进去,要了壶竹叶青,点了两碟下酒菜,就自顾自独享了起来。
喝着喝着,门口又晃进了一人,这人还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客官——一头乱发能停几只飞鸟不算,衣衫也泛着颓废的斑白,脸上架着个乌黑的镜片,也不知是瞎了几分,宽大的裤管宛如两个风筒,颤颤巍巍地包裹着一双小脚,整个人活似一根人形麻杆,要不是这货四下张望了一圈,瞅准刺客一人孤苦伶仃吃着独食,便二话不说、大剌剌地往对面一坐,刺客都要觉得他是猴子派来的叫花子了。
刺客:……这年头怎么尽遇到些怪胎?
“麻杆儿”看刺客没有立即驱逐的意思,赶紧无比自然地转过身,从半边屁股沾凳子调整为一屁股坐下,慢悠悠开口道,“这位公子,你看……我就是一算命的,这不,手头有些紧才不得不做些强买强卖,这么着,我给你算上一卦,你请我吃顿酒,不亏吧!”
刺客这会儿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转念一想,自己好歹是个刀口上过活的,真闹起来,留下的那个也必须是自己啊!
总而言之,不如自顾自接着吃……
“麻杆儿”见对方不理自己,斟酌了会儿措辞,小心地觑着对方脸色,接着忽悠道,“这位公子,我看你眼底青黑,想必是这两日没休息好吧。”
刺客默默翻了个白眼,衰仔,得重新考个资格证了,这要是我也能看出来好吧!
谁知对方却不以为意,反而郑重其事道,“戾气也有点重啊……哎哟哟,不是干那一行的吧!”
刺客心说哪一行?你可得说清楚了,这样可是容易误会的。
“嗯……看来老夫没料错,”老神棍拈了拈山羊胡,“年轻人好胜戾气重也正常,尤其你们这种刀口舔血的就更不用说了,可老夫看你眉头紧皱,眼神空洞恍惚,想必是还有难言之隐;再来,老夫在这儿坐了那么久,瞧见你吐息也算平稳,不像有走火入魔之兆,那便只剩下心病了……”
“能让你这种年纪,武功不俗、相貌也上佳的郎才为之不舆的事,恐怕只剩下……”
刺客回头一个眼刀飞向这老神棍,谁知这麻杆儿也不怂,继续颤颤巍巍地吐出了剩下的几个字,“情伤了啊……”
刺客的额角应景地一跳。
这“麻杆儿”也不知是真瞎还是假瞎,竟被他捕捉到了这短暂的停顿,于是笑出一口黄牙,顺手从刺客面前的碟子里摸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口齿不清道,“赏金啊!”
吃完还满意地咂了咂嘴,宛如一个拿钱卖命的推销员,苦口婆心地说:“唉,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拼事业的时候啊所向披靡,等关乎到个人感情问题了呢,就,这不就怂了嘛!”
“麻杆儿”每说一句,刺客就要忍不住翻个白眼,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哪来的耐心,最后干脆闭上眼睛,纯当闻了个又臭又长的屁。
只听那老神棍接着道,“多少娇艳的果实就这样被扼杀在萌芽中,多少洁白的云朵就这样被浸淫在雾霾里啊,啧啧啧,不是我说,机会真就是个不等人的东西,及时行乐方为正道啊!”
刺客敛眉不语,可耳朵里还是飘进了七八分,合着脑子里便记住了五六分,再揉揉捏捏、沉淀沉淀,还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及时行乐?
“不是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弄扁舟嘛!送给你们这种人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哈哈哈哈……”
老神棍粗哑的笑声回荡在嘈杂的小酒馆里,参杂着周围人的说笑声,有着一股别样的融合感,仿佛“过活”二字本应是这么个流程,想吃吃,想喝喝,看到漂亮姑娘就追,追到帅小伙就睡,哪来那么多□□蛋,呸,羁绊!
是了,刺客想,出入江湖这么多年,不是想着杀人,就是要随时提防着被人杀,还真是鲜有按着自己意愿办事的时候。这么想想,还真是有些活得差强人意……
他人眼中的快意潇洒,不过是自己轻薄的假象罢了,杀人不眨眼,看在旁观者眼里,是铁血,是狂霸;可当自己伸手摸摸良心,却摸出了一手湿凉,那不是别的,是染血的麻木。
在察觉到自己在意的是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路同行时,刺客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怎么会是他呢?那不过是个利用了自己片刻的犹疑而侥幸苟活于刀锋下的路人而已……可仔细想来,又是有那么点不同的——那人并没有一个即将成为“刀下之鬼”的人应有的自觉。
刺客的目光自他把刀架上对方颈项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那张黑暗中的脸,他在捕捉,捕捉一个普通人濒临死亡时流露的惊惶——那也是身为刺客,除完成任务外最享受的时刻——然而他失败了。
他看见,几乎是同一时刻,那紧抿的嘴角微弯了一下,旋即一个贼快的手诀,彻底打乱了刺客的节奏,刺客心下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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