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便愿行菩萨道,让那些受苦受难忧愁孤穷,堕于幽暗业障噬心的众生,若能念他、称他的名字,被他天耳所闻、天眼所见,定当断其烦恼救其出苦海,修行向善,得见如来。而他若践不了诺……便罚他一辈子都成就不了无上正等正觉佛道,永生永世无法成佛!”
鱼怪嘴唇紧咬,冒出血珠点点。
“如此慈悲之心,如何感动不了佛?宝藏如来自然为他授记,命他为□□明如来佛,观天人及三恶道一切众生,断众生诸多烦恼,令众生登安乐界,这也就是为什么世人都称他为——‘观世音’。”
唐三藏沉吟点头,“观世间众生心声并救拔其苦,不负观世音法号。”
“呵……可他慈悲渡人,几何渡过自己?”
鱼怪双拳紧握,声音微厉。
“他原本成佛,却因众生痴愚,欲念深重,没能和他一道觉悟圆满而自责不已。他发誓救不了众生,便永不成佛。到最后他竟真的倒驾慈航,堂堂佛尊以菩萨身份现世,讲道传法。凭什么?凭什么这种愚不可及无可救药的众生,值得他付出这么多?!”
他说着,双眸充血,拳头握得嘎吱响。
“阿弥陀佛,众生本来成佛,皆有佛性,并非愚不可及。”
唐三藏双掌合十,摇头道了句。
“成佛?佛性?”鱼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由低及高哈哈大笑,刺人双耳,“唐三藏,你真相信这种东西?宝藏如来给一国之主,给一千王子,给他父亲,给他兄弟,给几千几亿童子弟子都授了记认了佛。凡人成佛则要勤修几十大劫,遭受布衣素食、苦行禁欲、肉身毁灭诸多苦痛。而那些不过和宝藏如来稍有联系之人,发了大愿便可一一成佛,登上极乐净土,轻易得很。你难道不觉得佛性只是虚妄之谈,成佛只不过是一块假公济私的遮羞布吗?!”
他两眼睁大,眸中红意充荡,声音似是从胸膛间吼出来,一阵澎湃起伏。
唐三藏微皱眉头,压下心间渐泛的涟漪。
“佛祖授记必有他自己的道理。倒是你,如此作想已是深陷迷妄之中,若不回头必堕魔道。”
“魔如何?佛如何?”鱼怪盯着他,慢慢地竟是扯开悚人一笑,口中话语惊世骇俗,“仙魔本一体,佛人本同道。尔等皆说我着相,实际却是你们自己深陷迷妄却不自知!”
这话落在二人心头,如雷炸开万千。
孙悟空咋着舌,眼中隐隐有光,唐三藏却是身形一晃,手指将岩上缝隙抓得极紧。
“我等迷妄,自是因为我等皆未成佛,还是凡愚众生。”
等成了佛,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鱼怪听着,却是哼声嗤笑,似是凡百数年间早已看透了一切。
“可你们究竟为何成佛?佛难道真的比凡人好?为了成佛而成佛,岂不是一种更大的执念?”
他摇了摇头,神色哀凉里月光如水,不知嘲的是谁。
“像那个人一般,千万年过着重复的生活,讲经说法传道释疑,心如止水一成不变,他成的究竟是佛,还是石头?”
【——你法号观世音,那你观过自己的音吗?
——我没有苦痛,也没有所求。不必观自己。
——我却觉得,没有苦痛便是最大的苦痛,没有欲求才是最大的欲求。】
鱼怪忆着往事,一腔痴惘终付惝恍。如疏星淡月,寒霜孤云,飞驰流渡。
他的声音终是悄淡下去,不再带着咄咄逼人的戾气,也没有争锋相对的锐利,似那微起的风,不动声色地吹刮在每个夜色里。
“我和他的故事,由佛开始,也将由佛结束。那一年,我还是普陀山莲池里的一尾鱼,无忧无虑……”
那一年,他还是普陀山莲池里的一尾金鱼,每日游来游去,无拘无束无忧无虑。身为大千众生里浮游芥子般低微卑小的存在,他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来去,也从未想过要不要在五浊尘世留下自己的寡淡痕迹。
可有谁想到,后来听着观自在日日念经讲佛,他一条尘根深种再微小不过的鱼,竟然也生了佛性,吸纳日月精华逐渐成精。
他每日在池里吐着泡泡,看那芝兰玉树白衣胜雪的观自在,以大慈大悲的神情面对众生,开解众生,度化众生。
“菩萨,你说诸法诸相皆为系缚,蒙尘人眼,可你留了发,那不就是你也有相吗?”
那日,他不知为何,听着观自在讲佛法,心中波澜渐生,总想说些什么,让那人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座下弟子有人拂袖起身,斥他,“你一条鱼懂什么?出家人不留头发是为了消除杂念,师父已经证得果位,为了度化众生而入世,有没有头发于法相并无干系!”
观自在却是摆了摆手,制止那人继续说下去,转过身来,眉眼温润如水,嘴角笑意清浅,“你虽悟性不高,却极具慧根。鱼儿,你叫什么?”
那时的他压根没想到如天人般遥不可及的菩萨会真的与他说话,温文尔雅就如静水深流。
他呆呆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观自在听罢,点了点头,“也好,名字也是相的一种。没有名字,便少些尘念。”
他将鱼怪从池里捧起,手掌顿时化作清澄泉水托着鱼身,另一手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所谓诸法空相,五蕴皆空,实际便是最后不在乎有或没有。小乘心中有空相和不空相的区分,不愿在不空相的俗尘打滚,所以他们出世;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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