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寐,他心里头也不好过。”
孙悟空眼皮一跳,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一时风打树叶的沙沙声格外嘹响,像是世界中止于一段静寂。
沉默如亘古洪流,汹涌间夹杂着每粒硌疼人心的细沙。
“……他不好过,我又何曾好过?悟能,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是齐天大圣,不是眼巴巴等你们接回去的一条狗。”
孙悟空的声音轻而艰涩,说出的话却如沉重山石压在了人心头。
天空翻涌着几绻流云,群山孤鸣,朱悟能怔怔看着那人,失却了神色。
“二师弟。我去取经从来为的不是什么劳什子成神成佛,也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他抬起眼,手中扔出一颗石子,恰好落进不远处的小河里,砸起一阵咚响,仿佛心中一片波澜。
“我取经为的,一直、从来,都是护他平安无恙。”他顿了顿,“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说他置气也好,自私也好,他孙悟空也从来不是什么滥好人大善神。都被唐三藏嫌弃到不信任到这种份上了,他怎么可能再回去?
朱悟能听着他说出这番话,无言间心中倏然动了下,无缘无故。
他忽视猴狲们的敌视眼神,将手搭于孙悟空肩上,声音与影子一道拉长,低哑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大师兄,我知道你心结未了。如今放下,也只会是个自欺欺人的谎。何不回去帮师父这把呢?待诸事皆了,你们俩好好谈开,岂不算是有始有终,真可放下了?”
孙悟空不说话,猴狲们瞪着他。
朱悟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师父这回真是被厉害的妖怪缠住了,我和悟净都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师父怕是会性命不保。你与他之间就算有天大的恩怨,也不想师父就这么死了吧?要算账,肯定要清清醒醒明明白白地算。是不是,大师兄?”
孙悟空虽不说话,可眼角却抬了下,看着有望。
朱悟能一喜,正想拉过他,却被猴狲们打了手去。
“你这妖怪休想抢走我们大圣!”
他们就想崽子护母般,横眉怒目的,却偏偏身量小巧眉目清秀,显不出多少戾气。
“我就借你们大圣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长?”
朱悟能算计了下,“大概……是几年吧。”
猴狲们大怒,“你这贼子骗猴,几年哪算是一会儿!”
朱悟能有苦难言,对于妖怪几百几千年的寿命而言,寥寥数年当真只是漫长岁月里微不可计的“一小会儿”。
孙悟空却像是思量通了,转身拍拍几猴脑袋,“你们暂且回居处歇着,待我诸事了结,便回来带你们享福。”
猴狲们睁着水汪汪的明亮大眼,不舍却又希冀看他,“什么时候了结呢?”
“几天……”孙悟空沉默一顿“或者几年。”
他不知道此去结果如何,是和唐三藏一刀两断散得干净从此两不相欠,还是继续翻山越岭费尽心力护他周全取经上路。
猴狲们听得几年,心里一颤,眉目露出些许失望。
几年于孙悟空猪悟能他们或许不过是须臾一瞬,可对他们这些日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凡猴而言,却意味着更漫长的胆战心惊。
在这几年间,不知又会有多少兄弟姐妹被抓走,不知又会有多少同胞死亡。
可除了答允,除了等待,他们别无他法。
猴子垂着脑袋点点头,“大圣千万别忘了我们,记着诸事了罢一定要回来再做我们的大王啊!”
孙悟空喉间一哽,“待我诸事了罢,再回来做你们的大王,猴子猴孙共乐天真。”他说着想起什么,拔出后颈几根毫毛,递于小猴手里,“这些毫毛借予你们当保命之用,危急时刻吹一口便可幻出我形,保你们不再受那些猎户威胁。记得藏好些,别再让我们猴子被那群凡人给欺负了去!”
小猴子们毕恭毕敬接过,盯着手上一撮毫毛就像盯着什么平生未见的稀奇物件,两双大眼亮亮的。他们抬起头挥挥手,就那样目送着他们的神明,他们的大圣,他们刚归来不久的英雄一步步离去,心底希冀着过不了多久,或许他就回来了。
然后赶走欺负他们的坏人们,带他们一起过上好日子。就像当初那样,有个家园,有个大王。
这些天真好哄的猴子不知道,待诸事了罢,他们的大王就要成佛了。
成佛,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共乐天真,终究只能是他们的一场梦。
孙悟空行于山巅,看着天地浩荡,响指一打间便唤来了如意琉璃彩祥云。他纵身一跃,风云变幻间身上装束顿时变成了烈烈如火的黄金锁子甲,头上也戴着顶翎羽振风的凤翅紫金冠,脚上一双藕丝云步履看着便让人望而生畏。
如此恣肆狂傲的模样,从来只被一人击败溃不成军。
他说服自己回去是为了做个了断,而不是救那个该死的秃和尚。可朱悟能不自觉中盯着他,发现了那人眼角飞扬的明亮笑意。
媲美天光。
就像五百年前的放纵模样。
唐三藏那边,沙悟净和白龙马守着他,看得朱悟能带了孙悟空回来,沙悟净立刻起身,两眼发亮地朝孙悟空走过去。
“大师兄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师父有救了!”
孙悟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余光状似毫不在意地一瞥,瞧见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唐三藏,瞳孔顿时骤缩了下。
“他怎么了?”
金蝉当年身受重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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