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南边还有一家花圃,开了好些年了,叫小啾,周三会开花艺课程,只收材料费,我自己也经常去的。”
他说话的时候,燕宁一直非常温柔地看着他,时不时点一下头。
何岸整理好宣传册,将房间钥匙摆在上面,双手递给了燕宁:“207号房,庭院楼梯上去,右转第二间。要是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
“谢谢。”
燕宁接过钥匙,却没有马上拖行李箱离开,而是低下头,对着自己裤脚的位置,和蔼可亲地说:“小朋友,你是想跟我一起走吗?”
“铃兰?!”
何岸匆匆绕出柜台,发现小丫头正揪着燕宁的裤管,一步一摇地在那儿兜圈子,还抬起头,傻乎乎地冲燕宁乐。
“对、对不起!”他飞快地把铃兰抱起来,解释道,“她从前不这样的,怕生得很,今天……今天大概是看您面善了,所以……”
燕宁喜欢这个答案,忙道:“不用说对不起。被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亲近,我很高兴。”
铃兰咬着小手指,羞涩地扭了扭。
何岸本以为这只是一段偶然的小插曲,谁知道,铃兰居然对燕宁“贼心不死”。
吃过午饭,他独自在小客厅核对开支账目,还整理了一遍这周的客房采购清单。铃兰自娱自乐,搂着六百六肉嘟嘟的小肥腰,在地毯上拱来拱去闹着玩。
算完账一抬头,客厅空空如也,只剩下六百六在呼呼大睡。
这孩子,又一声不响溜去庭院玩了。
何岸放下纸笔,起身去外头找铃兰,谁想刚踏出门就看到了一幅无比温馨的画面:
九重葛花架下支了一把老藤椅,燕宁坐在上头,捧着书,手边一杯清茶。但他的视线并不在书上,而是满载爱意,望向了对面的绣球花丛----铃兰蹲在那儿,左揪揪,右揪揪,揪下来一簇白绣球,然后举着它,摇摇摆摆向燕宁走去。
“花花,喏。”
铃兰踮起脚尖,努力伸长了胳膊,要把花送给燕宁。
燕宁接过花,笑得分外开怀。
铃兰觉得收了她的花,从此就是她的人了,于是得寸进尺,撒娇要燕宁抱抱。燕宁自然是再愿意不过了,正好见何岸出来,便问:“我可以抱她吗?”
“可、可以……”
何岸诧异极了,差点说不出话来。
铃兰出世前受了太多惊吓,天生敏感,辨别得出最细微的恶意,对陌生人几乎持有本能的不信任感。除了相熟的三位爸爸,她从来不会主动亲近谁。郑飞鸾宠了她大半年,连一个亲昵的拥抱都没换来。
然而今天……
先揪着人家的裤腿绕弯弯,再送人家一枝亲手摘的花求抱抱,敢情是真粘上了。
征得了孩子生父的许可,燕宁合上书,将白绣球摆在封面上,稳妥地搁置在旁,然后双手轻轻一托,把铃兰抱上了藤椅。
何岸便搬来另一把藤椅,一块儿坐在了花荫下。
小庭清净,幽雀咕啾,时时有落花。
六百六睡醒了,跃出客厅,在走廊抻长了腰肢拉筋,又骨碌一滚,本想蹭蹭柱子,却不慎滚下了台阶,惹得铃兰咯咯直笑。
燕宁已经换上了一件休闲衬衣,开着领扣,悠然自得的模样。何岸坐得近,隐约闻到了一点信息素,似是某种沉雅的淡香,教人心安,又不太常见----
他想到了。
是一册罕见的古籍善本,熏过了檀木,被人遗忘在屋角多年,一朝翻开,才有的纸墨香。
“您不出门走走吗?”何岸好奇地问。
燕宁往后一仰,惬意地靠在了藤椅背上:“比起逛景点,我更喜欢你们的小院子。出来旅游其实也不一定非得东奔西走的,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就挺好,不是吗?”
“您这算是----宅系旅游?”
燕宁笑了出来:“对。”
他伸出手,饶有兴趣地晃了晃一旁的秋千摇篮。摇篮里堆着奶黄色的睡枕和毛毯,还有一只绒球似的胖鸡崽。
他觉得有趣,便问:“这些小玩意儿都是你弄的吗?”
何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部分是,不过摇篮是铃兰的爸爸做的。”
“”
“嗯。”何岸伸手一指镇子北边,“他要赚奶粉钱,接了很多活。今天去影视城当兼职摄影师了,人不在,要傍晚才会回来吃饭。”
原来……指的不是郑飞鸾。
燕宁低头笑了笑,内心多了一丝遗憾。
他喜欢这个年轻的o。柔软弯曲的头发,阳光下色泽有点淡,体貌清瘦,性格内敛,一如相片里与世无争的印象。当然,也和他想象的一样聪慧而不张扬。
这么好的孩子,不该过着清苦的生活。
难为他了。
何岸察觉到燕宁的目光一直徘徊在自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摸了摸脸颊。燕宁注视着他,微笑道:“你很可爱。”
“谢、谢谢。”
第一次被长辈直率地夸奖,何岸耳根子都红了。
人与人若是投缘,只闲聊几句,也能迅速熟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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