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底透出来的亮色,无疑是这些年来,路衔最希望弟弟能够寻回的东西。
害他白担心了几日,还要赶回去帮着蒙骗家人,南方都替路程感到愧对路衔。病人好不容易愿意卧床歇息一会儿,他们两人就掩了门一起出去,一路低声交谈着。
“能这样也好,家里那边我就说他病得不轻,需要长期休养。沈洛打理你们留下的事情还算尽心,我看着是有条不紊,你不用太担心。”
“是,我知道他能做好才会交给他。只怕关于沈洛的事情,路程也要装作不记得了。以前我跟他的不愉快,他都说记不清了,倒是……倒是甜言蜜语多了许多。”
“路程是越来越任性了,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你尽量多容忍他。要是哪天实在闹得不像话了,你就打电话告诉我,他在我面前还不至于肆无忌惮。”
“他不想记得就不记得吧,前几天还串通了医生来骗我,简直是……”
听到这里,路衔实在忍不住,一边摇头一边笑起来。
“我跟路程商量过了,他的意思是养好病就回古堡去住着,想好了喜欢哪里再考虑定居的事情。”
“他从小就喜欢湖区,不过现在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还要重,大概是想问过你的意思再做决定。你们缺什么就告诉我,这里不像国内,凡事还是托人去办来得放心一些。”
这是再诚恳不过的好意,因为来自至亲,听起来就更显得温暖。路衔也是真的忙,南方只把他送到车前,他风衣口袋里的两个手机就已经震得他本人都眉头直皱。
“有空再过来看看吧,这里有我,你总该放心了。”
“那就拜托你了。”路衔笑着拍了拍南方的肩,也就很潇洒地坐进车里,示意司机可以发动。
他是真的再没有什么不放心。既成眷属,尘埃落定,他看护了这么多年的路程也终于要开始另一段人生了。
终章
平心而论,欧陆自南向北的无限风光之中,湖区并不算引人入胜。但顶着那几位举足轻重的诗人的名头,再加上一成不变的安适,总有些喜静的人还是钟情于此。
这一年深秋,罗祈衡下定决心给自己和顾修齐放了个长假,抛下身边多得理不清的事端,终于兑现了要来探望挚友的承诺。
早已过了上娱乐节目欢蹦乱跳的年纪,顾修齐也不用再去跟新上来的年轻小生去争一张脸的容光,平常的日子倒是眼看着比以前好过了许多。烈火烹油的势头延续多年,渐渐就有了些立身的资本,自己看不上的本子可以不接,看不上的班子也可以不理了。这一切固然有罗祈衡殚精竭虑为之谋划的功劳在里头,但更多的,恐怕还是顾修齐自己的努力。
他始终没有出柜,却一星半点的绯闻也不曾传过:红毯向来是一个人从头走到底,次次获奖开口必称“感谢常伴身边的人”。明里暗里其实圈内都有数,他这一生已经落定,只是不愿张扬。
倒是有狗仔队不识相,跟着拍了几回他和罗祈衡出双入对的照片。可大家都知道那是他读书时的学长,多年的好友,最为倚重的经纪人,这照片出来也没造成什么轰动,头条上了一次就再无声息。后来听闻隐约是路家在背后护着顾修齐这一路走来,再不识相的媒体也都噤了声。
如此地位超然的一个人,就算给自己放假都光明磊落,说走就走。南方刚在中文台看到顾修齐说“这次是准备出去探访故旧”,没几天他们两个人就找上门来,事前连个电话都不曾通过。
他们到家里的时候,正巧是南方和路程出门去散步的钟点。细雨如雾,路南二人坐落在小镇边缘的三层小楼影影绰绰,平白让访客生出几分“寻隐者不遇”的感觉来。湖光山色近在眼前,空气里弥漫的也说不清是湿意还是诗意,顾修齐挽着恋人的手漫步在维多利亚时代就存在的街巷之中,心里不得不叹服路程的眼光。
他走过这么多地方,说到心旷神怡,说到远离尘嚣,竟没有别的选择能与这里相提并论。
转过三个街角,或许是四个----由于手指正被人轻轻地来回摩挲,顾修齐其实记不清他们走了多远,一间看上去灰蒙蒙的小咖啡馆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门口没有任何海报,连店名都只是写在粗糙的石壁上难以辨别,但屋内暖黄色的灯光却是那么诱人,堪堪照亮这小镇的一隅。
而他们此行前来拜访的那两个人,正坐在窗边的沙发座里,合看一叠陈旧的手抄本纸页。
他们亲热地相互依靠着,南方似乎在轻声朗读某些词句,路程若有所思地听着,懒洋洋地倚在南方的臂弯里。然后南方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说了句什么,路程一下子笑起来,伸手去揽住爱人的肩,开始温柔地亲吻他。
顾修齐站在路灯下看了半天,忍不住拽了拽罗祈衡的袖子。后者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效仿被观赏的那一对,拉过身边的人带进怀里,加上些力气揉了几下。
顾修齐含笑瞪了他一眼,终于先他一步推开了木制的门。
路程和南方没有动过装修的念头,房子里也没有宠物,于是一切都静静的,却透着难言的温馨。人情之暖,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中都能读得通透。顾修齐楼上楼下转了一圈,看到如今路程的书桌已经设在了卧室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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