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爷爷这句话有点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很普通的一句赞美,但细细回想的时候,又觉出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可这意味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我又说不上来。为此我很费解。
于是我带夏至也去看了那张照片,然后把陈爷爷的话转述给他听,希望他能品位出一些什么来。
夏至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然后陷入了沉思。
“哎呀,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我急切的问。
他看了我一会,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那还能有什么呀,就是陈爷爷跟这位战友的关系肯定很铁嘛,他为这位战友感到无比的自豪。”
“就这?”我有点失望,“这些我也知道啊。”
他耸耸肩,像在自言自语,“嗯,就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若干年后,当我进入大学后的某个暑假,我再次回到老爸这里小住,却再没看到陈爷爷的身影。
老爸说,陈爷爷走的很安详。
陈爷爷的远房亲戚前来把他的遗体运送回老家安葬,同时也把他屋子里所有值钱的和可能值钱的物品,全部搬空了。走的时候,连门都没上锁,我轻轻一推就开了。于是我趁人不注意,悄悄钻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家具和老旧的衣物。我慢慢在屋子各个角落转悠,眼前仿佛还浮现出陈爷爷和蔼的笑容,耳边仿佛还回荡起陈爷爷爽朗的笑声。
我最后走到书桌边,低头看去。玻璃台面下的那些照片还原封不动,待在原来的地方,唯独右下角的位置是空缺的。
陈爷爷与他的战友的合影不见了。
这张照片究竟去哪儿了呢?我盯着那一小块空缺,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陈爷爷的那句话。
他是我的大英雄。
哦,我幡然醒悟,这张照片该是去到了它应去的地方了吧。与这简短的七个字作伴,被深深埋进了泥土里,直到永久。
我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再是个爱哭鬼,可眼前的所见所思所感,令我又不得不倒退回去。
这一次,我心甘情愿的做个爱哭鬼。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晚上见~
第8章 初动
古人以其超越的智慧,告诉我们,在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都给力的前提下,事情往往准能成。我接下来想讲的故事,就跟这三方密不可分。
筒子楼的构造我之前也做了介绍,是两个房间加阳台连通起来的一个长串,为了保持每间屋子的通风,两个房间中间的门基本不会关上,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而且房子建得比较早,内墙只有十八公分厚,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再加上两张床摆放的位置,是分别靠着同一堵墙的左右两面,直线距离只有那短短的十八公分。
这个可以算作地利,下面说下人和。
在老爸和孙阿姨眼里,我跟夏至还是天真无知的小孩子,身体都还没开始发育呢,能懂什么。加上白天往往玩的比较累,跑啊闹啊没个歇,晚上如果不是睡前喝多了水或吃多了西瓜,一般都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还有就是,他们可能抱了侥幸心理,认为隔着一堵墙,声音多少会被阻隔掉大半,只要小声些就好。当然小心起见,他们特地将时间选择在半夜三更。
有了地利人和的加持,偏偏又遇上了恰当的天时。
夏夜闷热难耐,一台鸿运扇放在我们的床尾通宵转动,才能勉强入睡。有天夜里不知怎么的,鸿运扇倒了,往后躺在床上,发挥不了降温的作用了。
于是我在燥热中醒过来。
想必聪明的你们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天时地利加上人和,完美的促成了一件事,那就是,偷听。
当时我刚醒,整颗脑子还处于懵懵的状态,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勉强适应屋子里的漆黑。还好有微弱的光线从窗口透进来,不至于黑得那么彻底。
我坐起来,想爬到床尾去把风扇扶一下,这时,隔壁屋的动静吸引了我。我屏住呼吸,仔细去听,有粗重的呼吸声,有克制的低喘声,还有床脚的咯吱声,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隐秘活动的宣言。
我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对于未知的事物如此近距离发生的那种害怕。然后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对于未知却能嗅出一丝神秘味道的事物的那种好奇。接着我又感觉浑身更加燥热,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我的身体里到处逃窜,带动起血液的加速流动。
我愣愣的坐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会,我下意识的转头朝夏至看去。
他也醒了,正巴眨着眼看着我,眼睛在漆黑中显得特别明亮。他坐起来,跟我肩并肩,凑到我耳边几乎用气声问:“你也听到了?”
我的耳朵猛的一阵瘙痒。可我显然还不适应这种瘙痒,稍稍侧过脸,点了点头。
他没再说话。
我们俩就这样并肩坐在黑暗中,静静的聆听隔壁传来的一切声响。过了好一会,那声响渐渐停止了,隔壁恢复了平静。
我跟夏至对视一眼,一同平躺下来,拉过毛巾被盖在身上,一动不动。
身上湿掉的衣服突然提醒了我,风扇还没弄好呢。我一个激灵想再次起身,夏至一把按住我的手,悄声问:“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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