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朱棣,便是姚广孝的震惊也是溢于言表,这是他苦思良久的方略,谁知道郝风楼这个家伙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想到。
姚广孝呼吸开始加重,看着这个有些让他看不透的年轻人,一字一句道:“如何收买?”
郝风楼看朱棣和姚广孝的表情,便已知道自己回答正确,淡淡一笑道:“我听说燕王殿下素来和李景隆交好,燕王在北平起事,李景隆率军弹压,兵败逃回南京,天子并没有怪罪,反而委以重任,命他巡视城中防务,李景隆这个人的声名并不好,学生在松江时就曾听说过他的许多劣迹,假若这个时候,燕王能够修书一封,说明厉害,李景隆贪生怕死,自兵败之后早已对燕王殿下畏之如虎,燕王又出现在南京城下,迟早都要打入南京,所以学生相信李景隆必降。”
选择李景隆作为突破口,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一方面,这是个人渣,人渣都贪生怕死。另一方面,他和燕王年幼时就是玩伴,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更重要的是,许多人未必知道燕王的厉害,可是李景隆却知道,他曾带兵前往北平镇压燕王,结果数十万大军,被燕王轻易击溃。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恰好又尝到了燕王的厉害,同时又和燕王是小时候的玩伴,这样的人最容易下手,因为别人就算有守住南京的信心,他却是没有。别人忠诚,他却是自私,只想着自己。至于从前的感情,也可以成为一个利诱的手段,至少他可以肯定,凭着从前的关系,燕王进了南京肯定不会为难自己。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人选吗?
朱棣双目微眯,这时候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郝风楼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妖孽。旋即,他苦笑起来,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淡淡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书信吗?”
郝风楼道:“莫非是燕王殿下写给李景隆的书信?”
“正是如此。”朱棣霍然而起,略显几分激动,虎目落在郝风楼身上:“孤王早有此意,要破南京,非说降李景隆不可。你看,这是孤王给李景隆的书信,望他能深明大义。”
朱棣对郝风楼的目光变得欣赏起来,若说一开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个自带干粮的带路党到底什么样子,可是现在不得不对郝风楼刮目相看。
他看了和尚姚广孝一眼,姚广孝淡淡一笑:“郝公子,贫僧说话算数,从此之后,你便是贫僧的弟子了。”
郝风楼倒也颇为乐意,姚广孝是什么人?那可是朱棣亲信中的亲信,在燕军中地位崇高,整个靖难之役,几乎都是由此人策划和实施,是燕军的核心人物,这样的人收自己为徒,似乎也不错。
朱棣见郝风楼依旧站着不动,忍不住吹胡子道:“怎的,既然拜师,就要有拜师的样子,还不快你的恩师行礼。”
郝风楼稍稍犹豫,心里叹息,前世有个坑爹的师傅,现在又来一个,乖乖行礼,口称:“恩师在上,弟子有礼。”
姚广孝压压手,请郝风楼起来,道:“这是军营,俗礼就免了,有燕王殿下为证,行了弟子礼就成。”他本就是个不喜繁文缛节的人物,紧接着看了朱棣一眼,道:“燕王殿下,贫僧不成器的徒儿好歹也算是功劳赫赫,只是不知殿下如何安排。”
朱棣大笑:“你刚刚收了徒,便想着要为自己的徒儿谋个前程了。这样罢,他虽立大功,不过毕竟还年轻,孤王暂时委他燕山左卫亲军小旗,如何?”
郝风楼不由有些失望,尼玛,只是个小旗?这和弼马温有什么区别?
姚广孝见郝风楼一脸失望,却是笑道:“怎么,你觉得不妥?这燕山左卫乃是殿下的亲卫营,大多功勋子弟能编入其中做一个校尉亲兵都觉得知足,燕王殿下委你小旗,这是厚爱,还不谢恩?”
郝风楼算是明白了,燕王左卫颇有些像是近代王国军队的所谓军官团,都是勋贵子弟充任,专门负责保护燕王的安全,责任重大,前途光明。
郝风楼对大明朝的一些体制有些了解,很多时候,级别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途,比如一个翰林的编修,不过是七品的小官,屁都不是,可是千万不要小瞧这个七品芝麻绿豆的官,说不定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就成了宰辅,至于所谓的布政使、知府,别看他们级别很高,可是前途上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燕山左卫,就相当于武官当中的翰林院,小旗虽然不入流,在后世只相当于军中的班长,可是将它比拟为翰林中的庶吉士一点也不为过。
郝风楼只好谢了恩典。
朱棣变得严肃起来:“只不过,你也不用急于到任,孤王还有大事托付。”
郝风楼道:“还请殿下示下。”
朱棣站起来,负着手道:“方才你倡议劝降李景隆,与孤王不谋而合,只是要劝降李景隆,既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更需要此人为人机敏,不能有丝毫差错。孤王想来想去,可以让凌雪潜入城中,只是她虽然剑法高深,自保有余,可是毕竟还不够机敏,能否说服李景隆关乎孤王的靖难大计,非同小可,孤王命你随凌雪一道潜入京师,见机行事;若是事成,孤王定有重赏。”
“……”郝风楼愣住了,他忍不住想大吼:“刚才不是说是子侄吗?不是说当作自己人看吗?卧槽,自己人也要孤军深入,也要以身犯险,也要九死一生?”
朱棣淡淡道:“怎么,你不乐意?”
郝风楼道:“我身体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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