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一位朋友的别墅,如今被赵将军要来暂住。
这一对父子奔波了一天,晚上并排躺在床上,便开始轻声扯起闲话来。因为疲惫,所以那闲话也没扯几句,便各自睡去。翌日清晨起来了,金世陵忽然接到歌乐山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新公馆已经连夜布置完毕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主人。金世陵听了,出于对生命的热爱和对日军飞机的恐惧,自然十分高兴,放下电话便去通知了赵将军,然后又命家中下人将那些还未打开的皮箱行李集中起来,准备搬家。
从金世陵所在的疏建村赶到歌乐山,那路途总在四十公里以上,无论如何都算是长途了。赵将军虽然没了兵,钱却还是有的,不敢说是多么的巨富,但在这一切物资都严重匮乏的抗战时期,他还能毫不为难的从缅甸购进一九三九年的林肯轿车,并且可以无限制的使用汽油,这放在一般人的眼中,真是堪称豪举了。
赵将军奢侈的心安理得——他觉得自己对得起国家民族社会,乃至一切国民。当年他时刻做着去打游击的准备,宁愿为了抗战牺牲性命。可惜他这一腔子热血,并不被人放在眼里。
“你们这些混蛋!”他在心里怒骂:“老子不管了!”
桂如雪坐在房内,窗外白雾茫茫,不适宜他下山活动。
他不肯下山,可是有人肯冒险上山来探望他。这人正是他的挚友,温孝存。
温孝存依旧保持着他那银行家的形象。虽然他只是一介商人,可是比希特勒还要热衷于战争——乱世发大财!他不愿意中国灭亡,中国一亡,就没得仗可打了。他热爱这交通封锁与物资匮乏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滚滚财富的来源。
无须听差招待,他径自走进桂二公馆的客室之内,虽然心中得意,可是控制着不显出张狂来:“桂二,今天天气实在是不好。”
桂如雪抬起头,见温孝存已经在自己面前的沙发上坐下了,就笑着点头:“这个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不敢出门的——怕轿夫走进山涧里去。”
温孝存微笑起来:“那倒不至于,你太多虑了。”说着他将手边的皮包拎起来放到茶几上,拉开拉链后,从中掏出两只大药瓶放到茶几上:“真正日本货,比上一批的品质要纯的多。”
桂如雪眼前一亮,拿起一只药瓶拧开来,只见里面满满一瓶红色药丸。他拿起一粒放入口中囫囵咽了下去,随即说道:“这个还是要日本货才好。本地自制的,里面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总带着点怪味道。”
温孝存很和气的笑道:“大概是你的心理作用吧,这东西无非是吗啡加糖精,还能加什么东西呢?”
桂如雪将瓶盖紧紧拧好了:“老温,我现在手头没有多少现款,这两瓶的钱,我要迟两天给你了。”
温孝存摇摇头:“你不必给我钱,这并非我买来的,而是老冯从北边带回来送我的。”
“老冯胆子很大嘛!现在这个时候,还敢来回跑封锁区倒黄金?”
“是,他是为了钱不要命的。”
桂如雪轻声道:“没有命,还要钱做什么。”
温孝存笑了笑:“先不要提老冯了。我告诉你,方才我上山时,遇见了你的一位老朋友。要说他是谁,大概你是绝想不到的。”
“谁?”
“金世陵。”
“金世陵?”
温孝存不露声色的观察着桂如雪脸上的表情:“可不就是金世陵!他还是跟着那个赵将军,一路上前呼后拥,仿佛混的很不错。”
桂如雪低头将药瓶放回茶几上:“他这人没有什么本事,却还能‘混的很不错’,那可真是奇怪的很。”
温孝存欲言又止的一笑:“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
“实不相瞒,我昨天就在桂如冰那里听说他的行踪了,桂如冰居然还因此恐慌起来,可笑!”
“你不害怕,可是那年在北平,他对你动了枪!”
桂如雪的似笑非笑的抬头望着温孝存:“他恨我,所以见了我就拔枪冲上来——多么老实的孩子啊!老温,老实人永远不可怕,别说他拿了枪,他就是抱了炸弹,我也有法子让他乖乖听话。你信不信?”
“你敢说这种话,是因为你和他有过那种……哈哈,我不说了。”
桂如雪似乎是对温孝存话中的省略感到自豪,他歪了身子靠在沙发中,懒洋洋的笑道:“这个话,早两年是不大方便出口,不过现在是无所谓了。老温,你知道北平的旗人讲究个‘老三点儿’——吃一点儿,喝一点儿,玩一点儿。这个宗旨我是很赞同的,不过我更愿意吃个够,喝个够,玩个够;这才不算辜负了人生。”
“可是你同金世陵好了那么久,也该玩够了吧?”
桂如雪莫测高深的微笑起来:“老实讲,我还没有见过他本人。如果他没有大变样的话,那我还是很有兴趣继续玩下去的。”
温孝存笑道:“好了好了,桂二,越说你越来劲。不过我虽然是有点近视,但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金世陵瞧着是长了几岁年龄,除此之外再无变化。不过他现在是赵振声的干儿子了,你想招惹他,也得先掂量掂量才好。”
桂如雪皱起眉头:“干儿子?你不是今天刚见到他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到街上随便走一圈,外汇走势外带白菜价格,就全能立刻知道。这是我的本事!”
温孝存时间宝贵,不能在桂二公馆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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