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一般的繁华景象。又有一帮摩登男女,连说带笑的召唤他过去,为首的正是黄书朗,大声笑道:“金三,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干吗躲着不见我们?难道令尊发表了院长,你就不屑于同我们为伍了吗?”
他不由自主的走向人群,糊里糊涂的问道:“我爸爸什么时候发表了院长?我怎么没听说过?”
前方有人笑道:“你看后面那样热闹,不就是金老伯又在大请客吗?”
他果然就应声回过头去,只看无数来宾们熙熙攘攘的被听差佣人们引入大门内,公馆左右的喷泉也开了,那水流映着彩灯,喷起老高,显着格外漂亮。这可让他高兴起来,自己就抬手拍拍心口,回身对那些男女伙伴们说道:“前些日子我简直怕极了!如今总算又是平安无事啦!你们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怎么不进门?”
那群男女哄堂大笑起来,其中有人高声说道:“我们才不去呢!你爸爸是个卖国的大贪官,马上就要被拉出去公审枪毙了!”
金世陵听了这话,当即就又怕又气的张口要反驳,忽然见桂如雪远远的走过来了,便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急急忙忙的问道:“我爸爸都升了院长了,怎么会是卖国的贪官?他们为什么要如此造谣?”
桂如雪笑微微的,竟当众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金世陵吓的向后一跳,脑子里“嗡”的一响,此时再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做了个噩梦。再看两位兄长,也都是把头低到胸口,沉沉的打着瞌睡。
他站起来,揉揉脖子捶捶腰,回想梦中的情景,心惊之余,又有些神往,心想如果爸爸是真的升了官了,那家里的一番热闹,肯定又比先前要更上一个台阶的。
想到这里,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床前,低头去看金元璧的脸,又低声唤道:“爸爸?”
其实他是没指望自己的呼唤会得到回应的,可是他这“爸爸”二字一出,床上的人忽然就张了张嘴,似乎是恢复了些许知觉一般。金世陵见状,又惊又喜,赶忙又大声叫了几遍:“爸爸!爸爸!你回家了,快醒醒啊!”
他话音落下,金世泽同金世流也被吵醒了。金世泽离床最近,此刻就起身扑过来,见金元璧皱起眉头,神情仿佛是很焦虑痛苦的样子,就赶忙伸手扶着他半坐起来:“爸爸,你觉得怎么样了?不舒服吗?”
金元璧靠在金世泽的怀中,喉咙中嘶嘶的响了几声,然后就控制不住似的抽搐起来。金世泽下意识的收紧双臂——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抱不住父亲的身体了。
“桂……”金元璧忽然开了口,声音是嘶哑而波动着的,听起来有种不可言喻的诡异和虚弱:“……害我……你们……走……”
说到这里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迷蒙的扫视着面前的三个儿子,嘴唇颤抖着,一丝黑血顺着嘴角缓缓的流了下来:“回北平……”他满口鲜血淋漓,言语含糊起来:“……快走……”
他似乎是还有许多话要说,然而舌头渐渐僵硬起来,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所能做的就只有瞪着这三个儿子,神情狰狞而绝望的,从牙关中拼命挤出一个字来:“走!”
金世流和金世陵被吓傻了,金世泽紧紧的抱住了他:“爸爸,你不要说话了,我去叫人找大夫来!爸爸?爸爸!”
金元璧身体的抽搐变得剧烈起来,鼻子眼睛嘴巴耳朵一起向外淌出黑紫的鲜血,这让他痛苦的紧闭了眼睛,平素端正英俊的面孔也可怖的扭曲了。
金世泽呆住了,低头怔怔的看着怀中的父亲。
金元璧在一分钟后,七窍流血的死在长子的怀中。
金元璧活泼漂亮了一辈子,蝴蝶一样活的眼花缭乱,走的却是丑陋而寂寞。
屋内弥漫着腥臭的血气,金家三兄弟心神不定的痛哭着,其中又只有金世泽敢去面对父亲那张黑血淋漓的面孔。大少奶奶也从楼上跑下来了,进门看了一眼,当即晕了过去。
老父不明不白的逝去,三百万的家产就换得了这样一个结果。这样显而易见的一个阴谋,至此已然呈现出了它的大半面目。
金世陵独自坐在公馆楼前的台阶上,眯着眼睛望向朝阳。
清晨的太阳有一种很明亮的橙红色彩,让人看了,心内就要生出几分积极的朝气来。金世陵只有在望着太阳的时候,才会觉着自己又回了人间。
金元璧的身子已经被擦洗干净了,换了衣服停在房内。他不敢去看,甚至不敢进楼,因为眼前总晃着那张七窍流血的面孔。他没见过这个,真是害怕。
这时,杜文仲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在外面是有住处的,刚刚接到了金家的凶信,便赶忙跑来帮忙。早在大门口时,他便看见金世陵孤零零的坐在石阶上,仰着脸一动不动的看太阳。
“三爷。”他走到金世陵面前弯下腰:“坐在这儿不冷吗?”
金世陵先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然后才转向他,声音轻而沙哑的答道:“桂如冰把爸爸毒死了。”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文仲,现出一种呆滞而疲倦的样子来。杜文仲见他脸上还有依稀的泪痕,就拉过他的手用力握住,希望把自己体内的热量传递给他:“三爷,你别怕,老爷总不会这样枉死的。”
金世陵慢慢的摇了头:“你别当我是小孩子,我什么都知道。我们家没有钱了,没有势了,我完蛋了。”
杜文仲听他说到这里,那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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