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脱得费劲,也伸手帮他。少年的碎发垂下来挡住半边眼睛,又像撒娇又带着坏地笑,正是她爱极了的神态。吴玉莲虽然还绷着脸,却已没那么恼了,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他往外讲,你又怎样?”
高棣正用嘴解她贝扣,闻言掀起眼皮,嘴里贝扣咯嘣一声。
吐出来,贝扣已被咬裂了。
高棣换了副笑嘻嘻的面孔,说:“那就杀了。”
第二章。
常年不见阳光的寝宫里,高棣跪在床边,轻柔地给母妃梳发。
梳毕,他在首饰盒里捡出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要给她簪上。昭妃瞥了眼步摇,双眉微蹙,轻轻搡了高棣一下:“折腾这些做什么。”
高棣不顾她推拒,半强迫地哄着她簪上:“放在盒子里多可惜,母妃戴它好看得很。”
昭妃不语,眼睫颤抖。
高棣突然道:“儿臣今日定然让母妃复宠。”
他脸上虽稚气,语气却倔强,“母妃且等着吧,父皇马上就来看我们了。”
面带病容的美妇人讶然睁大眼:“棣儿又哄我,他、他怎会……”
她说不下去了,咬了咬唇,抬眼瞧高棣,声音发颤:“可是真的么?棣儿又是如何得知的?”
高棣不答,只用力握住母妃瘦骨嶙峋的手。就在这时,背后门开,一把尖尖的童声突然插入:“本宫倒是知道原委。”
高棣脸色变了。他慢慢转过头,只见殿门洞开,侍人手足无措地站着。漂亮得惊人的小孩子逆光走来,笑嘻嘻地,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高欢满意地欣赏着母子俩又恨又怕的表情。
他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俩面前:“昭妃要听吗?哥哥呢?要不要听?”
“都不要听啊——”他拖了个长声,可爱地皱起眉毛,“可我偏要说!当当当当,答案揭晓,因为哥哥威胁父皇了!父皇如果不来看昭妃,他的长子就要死给他看呢!哇,简直太可怕了啊!”
昭妃楞楞地望向儿子,高棣垂着眼,紧紧抿着嘴。
高欢作出沉痛的表情:“但是——父皇没有来。”他夸张地摇头叹气,“太惨了,哥哥要死了,真是太惨了!”
他一挥手,侍从递上托盘,盘里一条白绫,一把匕首,一只瓷瓶。高欢拿下巴点点:“哥哥挑吧。”
高棣脸色苍白,面上渗出汗珠。
“哥哥……?”
高棣僵着不动。
“哇,不会是怕死吧?”高欢眨眨眼,“根本就没做好要死的准备,只不过想威胁父皇,没想到父皇完全不在乎你去死,结果下不来台了?哦对了,还跟母妃夸下海口,这下真的没法收场了。”
高欢手捂住脸,手指却大大张开,露出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好尴尬啊,我不敢看了!”
高棣脸上忽红忽白,闭了闭眼,咬牙伸出手,去够那瓷瓶。他的手克制不住地发抖。昭妃一直愣愣坐在床上,神情仿佛梦游,高棣哆嗦着拔掉瓶塞时她才如梦初醒,尖叫一声,扑过去要抢下瓶子:“棣儿!”
但她久病体弱,高棣一伸胳膊,这一扑就落空了。高棣全身都在发抖,深深吸着气道:“娘,孩儿必须得喝。”
“我死了,父皇心中愧疚,定然会独宠你一人的……毕竟、毕竟,父皇已经足足十年,不曾踏入昭和殿了……”
高欢插嘴道:“啊呀,你不是被我激的么?”
昭妃听到“独宠”两个字,面色变了变,身形立时顿住了,只扑簌簌掉泪:“独宠又如何?可不是苦了我的孩儿?”
高棣勉强笑一笑,定定瞧了会那瓷瓶,仰头一饮而尽。
昭妃捂住嘴,高棣一松手,瓷瓶滚落在地。
高欢以昭妃同款姿势捂嘴,左右张望一下,一脸惊讶,含糊不清地道:“天啊,真喝了?”
高棣靠在床上倒气,昭妃哭得不能自已,恨恨望他:“你还要冷嘲热讽!”
高欢摊摊手,露出一个“怪我?”的表情,过去捡起小瓷瓶好奇地嘬了一下,小脸立即皱起来:“好苦啊!”
他狠狠“呸”了几口口水,瞟躺尸的高棣一眼:“哥,行了你,黄连水而已。”
高欢随手丢了瓷瓶,闲闲捡起托盘上的匕首,拔出来在自己手上划了两道:“没开刃。”再捡白绫,一抖,早被剪成了三截:“不够长。”
看看目瞪口呆的母子二人,高欢噗嗤一笑:“说白了吧,就是逗你俩玩的。”
“根本不敢去死,还动不动拿死威胁人,你这种人就该教训教训。”高欢歪着头,小脸上露出成人式的嘲讽,“说是为母妃死,实际上不过是赌气,要证明我说错了,想让我大吃一惊,对不对?这态度还真是够草率的啊!”
高棣脸上肌肉抽搐,声音嘶哑:“说你想怎样。”
高欢嘻嘻笑起来:“很简单,告诉你世上有的是比死更难受的事。”他拍拍手,侍从递上一只小罐子,“咱俩玩的老规矩,不伤筋动骨,谁也不许找大人告状。今天昭妃娘娘在,那么你也不许告状,也别叫,我最讨厌女人乱叫。”
高欢打开罐子,轻轻摇了摇,笑了起来:“啊呀,活泼得很呢。”
高棣手脚都被按住,嘴巴被撬开,眼里满是恐惧之色。高欢挑了挑,从罐子里夹出最活蹦乱跳的一只毛虫,递到高棣嘴边,轻轻在他唇上磨蹭。
高棣双目瞪得几乎要迸出。
高欢笑了起来,松开镊子,鲜活的毛虫滚落高棣口中。
“一只一只喂,让哥哥嚼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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