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来的一张纸条,是龙渊的字迹,潦草的涂了几句乞儿词:
富贵如烟散,一副臭皮囊,地府阎罗殿,黑白叹无常,才知薄皮棺材装枯骨,一生原是空奔忙。
公子寒抬头,从人群中远远追逐龙渊的视线,他从那双无情无欲的凤目中找到一种知己似的慰藉,龙渊了解他的心思,公子寒想,夜晚漫长,他有知心人相伴而眠,已经比高居帝位却一世孤独的父皇要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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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寒很快从哀伤中恢复过来,接踵而来的冗杂事务让他无暇顾及敏感的内心,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他那时已是十五岁的少年郎,生的长身玉立,为人礼貌而谦和,若有人问起锦绣文章和尧舜之治,凭着多年用功,他也能边品茶边与人洽谈半日,在不知他底细的臣子中颇受赞誉。
后来他在山中居住时曾对梦中少年讲述,这是他帝王生涯中最为光鲜的一段时光,再不用惧怕父皇,外有幕僚撑腰,内有其母多年培植的势力,疲惫时可以偎在龙渊怀里小憩,公子寒初尝权力的甘美,对政治背后的危险与黑暗则毫无察觉。
他连续颁布了几条被百姓赞为仁孝的政策,包括废除让未被临幸的妃嫔殉葬的祖制,准许那些美丽而哀伤的女眷回归故里,又因皇弟们年少,决定容许他们在都城居住直至成年。
公子寒兴奋的对龙渊道:“我想在登基后大赦天下,免三年的徭役赋税,寒自知无才无德,做不了圣明之君,只愿心怀慈悲,做一位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仁君。”
龙渊正低头擦拭一柄新得的名叫鱼肠的古剑,闻言道:“为何突然对帝位如此热衷?”
“热衷?”公子寒老气横秋的负着手在寝宫转圈子,腕上的白玉朝珠咔咔直响,略显焦躁的一挥手,“下世我再不愿托生帝王家,父不父,子不子,每日除了尔虞我诈就是步步为营。不过既然不幸做了君王,本应对百姓负有责任,就算豁出命,我也要保四方太平,百姓衣食无忧。”
龙渊一身鲜亮的红衣,长发垂肩,一双凤目难得露出极平和的神色,往上勾了勾唇角道:“我这傻太子的心肠堪比修仙道者。”
公子寒很少听龙渊夸奖自己,立刻来了兴致,盘膝坐在他脚边,脸颊蹭着他的小腿,柔声道:“那怎么比得了呢,神仙心怀大仁爱,你看民间遍地庙宇道观,怕是神仙们为救世人于苦难,天天要跑断腿呢。”
“非也。”龙渊抬手抚摸公子寒的长发,修长而微凉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颊一趟趟滑:“天道有其运行规律,非外力可改,且仙者与日月同寿,修行万载早已超脱七情六欲与尘世悲苦,世人在我……”
他打了个磕绊,改口道:“世人在仙人眼中与蝼蚁并无分别,概一视同仁,所以有言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公子寒一向缺乏对世事的悟性,努力思索了一会,愧疚道:“我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神仙实在离我太远。”
想了想又道:“龙渊,你可相信星宿之说?钦天监来报,一百零八星宿之首的紫微星近日熠熠生辉,紫微司掌帝位,此星在登基大典前夕明亮,说不定真的天降祥瑞,佑我国祚。”
他的脸颊氲开胭脂般的红影,一双湿润的眼睛望着龙渊,羞赧道:“我最近热衷帝位也有另一个目的,原先我总连累你受罚,现在终于万事都能由自己定夺,再不用害怕父皇难为你了。”
公子寒的声音越来越小,脸红的要滴出血,“龙渊,九州都在我手中,只要能让你高兴,你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
龙渊正捧着一盏茶喝,闻言将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再维持不了平时那倨傲冷冽的模样,朝公子寒伸出双手,笑道:“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这傻得可爱的太子爷,来,让我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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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寒其实很希望龙渊开口要一官半职,或者要些奇珍异宝,无论多么艰难,他都愿意寻来讨龙渊的欢喜。但令他诧异的是,龙渊始终未曾表现出一丝对权力的渴求,甚至在自己得到朱笔和印玺后,他不仅对唾手可得的荣耀与权威视而不见,反而更加不愿意涉足政事。
除此之外,龙渊对公子寒越来越好,他开始收敛冷傲不羁的性情和带刺的话语,学着将一副石头做的冷硬心肠化作绕指柔情,公子寒依旧读不懂他,但他沉浸在龙渊给予的温暖中,日渐无法自拔。
好景不长,随着先皇余威的消散,政局开始急转直下,先是北疆夷狄借皇位更替的时机厉兵秣马,屯聚大军压境,接着是文武百官欺储君年少,各自培植势力,党争初露端倪。
此外,各种诡异的刺杀事件层出不穷,八月十五中秋节合宫夜宴,公子寒险些入口的一块炖肉被龙渊抢去赏赐给了在旁侍候的宫女,小宫女食完突然口吐黑血,七步之内暴毙而亡,数千禁军侍卫高呼“抓刺客!”连夜搜宫,却没有任何收获。
不久之后,龙渊收到一封被飞镖钉在墙上的书信,称有义士要为储君肃清枕畔妖孽,公子寒完全忘记了龙渊的一身好功夫,吓得数夜不敢阖眼,生怕一闭眼睛,就要连累爱侣丢了性命。
事情愈演愈烈,终于闹到公子寒的母后耳中,那日她正乘坐轿辗,从五台山为登基大典祈福归来,车驾行至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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