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满院锦衣卫告罪散去,纷纷上楼,扒在栏旁,好奇望向院中,不知皇孙前来作何事。
朱允炆展开折扇随手摇了摇,道:“云哥儿杖伤好点了么?”正说话间,却与枕在云起腿上的拓跋锋双眼对上,只觉那目光中有股野兽的暴戾之气,竟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拓跋锋闭上眼,漠然道;“皇孙费心,锋已治妥当了。”
云起道:“今夜出宫玩了?”说着端了瓷碗递过,道:“燕王送的荔枝,待会教人捧了你带回仁德殿吃去,这有冰镇的先用着…”
话未完,朱允炆却是小孩心性,欢呼一声道:“荔枝!”遂也不在意那吃剩的荔枝,接过来便朝嘴里送。
云起啼笑皆非,心想朱棣满皇宫只送了两处,也实在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朱允炆边吃边道:“不让出宫,来此处也是瞒着太傅,正有话对你说,云哥儿。”
云起只笑不语,拓跋锋冷哼一声。
朱允炆未察觉,笑道:“记得前年七夕不?”
云起笑答道:“自然记得,你闷得无趣,要出宫玩,扮了个小太监,我肩膀抗着你,从御花园那处爬了出去……被宫门守卫追了半个南京……”
朱允炆目中颇有笑意,道:“你骑马带着我。”
云起道:“嗯,本忠狗骑术了得,把他们绕得晕了头,怎突然想起这事?”
朱允炆笑了笑,将那空瓷碗放到一旁,道:“忽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了,还有六岁时,被七堂哥揍的一次呢?”
云起道:“哪叫被揍,明着是揍人。”
朱允炆笑得前仰后合,道:“你在御花园里给我掏了只蛐蛐,我拿着去寻七堂哥斗,七堂哥那人烂赌品,输了赖账,还把我的蛐蛐给踩死了。”
云起想了想,接口道:“你便与他打将起来,一人打不过,我应声来助拳,他扯上你,你又扯上我,他又唤了贴身的小厮们扯来扯去……越打越多,滚雪球般闹个没了,最后十来个人,俱被罚足一晌午的跪。还是我姐说的情,皇上才饶了。”
朱允炆会心一笑道:“正是。”
院内二楼高处,红栏后围了不少侍卫,三三两两倚栏交谈,却都是心不在焉,竖着耳朵听着院内云起与皇孙的八卦事。
朱允炆扫了一眼,亦有点尴尬,便收了折扇。
云起见其要走,便吩咐道:“荣庆!取荔枝来,送皇孙回去!”
朱允炆忙摆手道:“不劳烦大哥们了,交予门外那小太监,我自回去就是。”
云起答道:“成,秤砣还挂身上呢,不送你了,竹几上虫灯提一盏去,夜间挂帐子里看着玩罢。”
朱允炆去提那灯,转身时静了片刻,云起道:“我倒是忘了,你巴巴跑来,有啥乐事说与我听?”
朱允炆像是犹豫半晌,而后答道:“云哥儿,待我来日当了皇帝,定不会亏待于你。”
瞬间满院俱静,交头接耳的侍卫们噤声,屏息望向院中云起与朱允炆。
云起背上满是冷汗,低声道:“允炆……储君还未立,不管你听别人说了什么,此话切记不可乱说,你的情分,我心里念着就是。”
云起想了想,又道:“皇上是否立你为储,此事本无关你我之情,莫太在意旁的事。”
朱允炆笑着转身,手里提着萤火虫灯,道:“成,我知道了,你早点歇息。”
云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待得朱允炆走后,拓跋锋方冷笑数声爬起,摇摇晃晃地一脚踹开门,扑回自己房内,侍卫皆散,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云起醒得早,推门出院那时,见院中站了一地人。
除六名值班侍卫外,四十二名锦衣卫竟是全数到场。
云起一头雾水道:“怎么着?要群殴不成?”
荣庆笑道:“打赏打赏!云哥儿!将你私房钱取来散予弟兄们罢,留着也无用了。”
荣庆抱拳,作揖,四十一名锦衣卫齐齐躬身。
荣庆道:“恭喜副使,今日早朝,皇上册立皇太孙为储君,诏告天下!”
兵部斗殴
拓跋锋大清早便出宫,不知去了何处。
云起吃过早饭,身上伤势未尽痊,值班自轮不到他,于是百无聊赖,做做活动,帮助消化——数钱。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数来数去,云起柜内已有八十两银子,数完自己的,不太满足,开始数拓跋锋的存款。
“喏,给你。”小拓跋锋被打得鼻青脸肿,掏出一个装了银钱的口袋,塞到小云起手里。
小云起担忧地问道:“痛么?”
小拓跋锋得意地笑了笑,道:“这下看谁还敢赌输混赖。”
小云起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挠了挠头道:“你忍着痛,我去把钱藏好。”
正副使的钱财锁在一处,云起也忘了是何时的规矩。
红漆柜只配一把钥匙,平日由云起收着。每月发俸时,拓跋锋领到钱,交给云起,云起再把钱锁进柜内,分开两边放好。
一五……拓跋锋只有四两银子,云起哭笑不得,将自己的私房钱匀了点过去,方锁上柜门。
“真没收贿?”云起自言自语道。
他蹲在柜前想了想,朝窗外张望一眼,开始翻检拓跋锋衣物。动作轻脚迅手,显是做贼已久,什么东西放在何位,云起熟得不能再熟。
窃笑着翻了半天,床尾折得整整齐齐的飞鱼服下,“当啷”一声掉出两枚青色玉佩。
云起蹙眉,捡起那玉佩,把它们并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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