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胸前背后,是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陆瑾用手中的白绢清理完了他背后,绢和盆中凉水都染成了鲜红的血色。
“感觉被砍两刀也没那么可怕啊。”宋于明看了看盆中血水,“那时候我还以为我要被砍死了。”
陆瑾眼中划过一丝惊忧,摇了摇头,让人重新换了一盆水,换了一块干净的绢继续为他擦拭胸前。
细腻的绢布在精壮的肌体上轻轻拭过,先拭去伤口周边的血污,再是更轻地触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知道战争伤亡的必然,知道他身于战争中受伤是正常的事,陆瑾却依旧后怕得很,自从看到他受伤起,心中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瑾?”看他低头在自己胸前轻手轻脚地细细擦拭,宋于明笑道,“你在担心我吗?我已经没事啦。”
“嗯。”陆瑾应了一声,声音却有些沙哑。
“你看着我,别不开心呀。”宋于明捧起陆瑾的脸,笑嘻嘻地对他做了个鬼脸,“看我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是不是?刚才那个张侍郎找到我说上书给他们皇帝表彰我,我还高兴地等着升职加薪呢!”
“张雄?”陆瑾望着宋于明的眼睛,问道,“他还说什么?”
“他说我不愧是你带来的人有本事,哈哈哈。”宋于明不禁笑出声来,“他还说你这人实诚,不直接举荐我,非要我先脚踏实地当个小兵来历练我。他说我这样的人才不应该这么埋没,他要去举荐我哈哈哈。”
“我举荐你,有朋党之嫌。”陆瑾道,“他这样做,倒是正好。”
“宿舍里那些人实在是让我太无语了,升职以后就可以搬出去了吧?”宋于明长长呼出一口气,“省得他们缠着我要当我小弟。”
“缠着你?”
“可不是缠着我!”看他有点紧张了,会不会吃醋?宋于明心里一激动,搂住陆瑾兴致盎然地和他描述自己宿舍的场面,“他们都围着我要当我小弟,赶都赶不走。你知道他们平时干些什么吗?”挑眉,“就是那样,那样……”
陆瑾愣愣地望着宋于明,似懂非懂。
“你不怕我非礼了别人吗?”宋于明搂着陆瑾,低头在他额上嘬了一口,“死伤那么多人要统计,战利品还要整理,今晚上肯定没空查寝了,再说,你肯定不舍得我走是不是?你看我受伤了,你不担心我吗?嗯?”
“放开。”陆瑾推开宋于明,去床头的桌上取过伤药,轻轻蘸了一点在指上。触到他伤口的一刹,手忽然滞住,“下不为例。”
“哈哈哈,小妖精!”宋于明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好嘛好嘛,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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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在乌州海岸接应了几日都没见到张虎的粮船,恐怕时日太久又不见粮草支援魏军会上下生乱,四王耶律天权只得决定硬着头皮再往北攻打占城麻令州,争取早日与北部攻打大越国的索都会师。
因为没有接到补给,为了满足军队日常开支和各项需求,耶律天权所到每一处城镇,都会任由手下士兵烧女,以防军队因为欲求得不到满足而产生骚乱。
然而此时已经五月末,南方的夏日令来自北方的魏军无法消受,大多无精打采,甚至多有病患,战斗能力都大打折扣。
好在占城也已经疲惫不堪,打到五月的最后一天,占城的最后一位将领陈仪中扔下占城最后一座城池布政州带残部逃亡大越。
陈仪中会弃城而逃并不奇怪,他本就是个宋人,在宋国国难当头之时假称带人到占城借兵,结果带着五千兵马一去不回,任由宋国皇帝赵检三番五次再召他回去都召唤不动,他就留在占城打算安稳度日。为了个人利益对自己的国家尚且如此狡猾,何况占城这个更加事不关己的地方?
正好省了攻城麻烦,耶律天泽带着早已人困马乏的魏军进入布政州打算好好休养生息,安顿下来后便再次上书耶律天泽请求支援。
然而进入布政州后,耶律天权却傻了眼。这个陈仪中逃便逃了,整个布政州竟然连一根毛都没给自己留下!别说城中要财宝没财宝,要吃的没吃的,就连房子都被烧得七零八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耶律天权只能派十万人分别驻守占城靠北方的布政州、地哩州、麻令州三城,自己又率大军回了乌州,一边休整,一面上书请求支援。
耶律天泽很快就给了答复,已经立刻命张虎率军十万,从琼州再次下海往乌州,支援耶律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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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化,军营
已经是六月的大热天,顺化的日头毒辣地盘旋在大越国士兵头顶的天空上,攫取着这些年轻人体内珍贵的水分。然而营中依然在严格训练,每个人身上都像用汗水冲了一遍澡。
中军帐中,陆瑾坐在案前,看完手中的情报,不动声色地把信递给了张雄。
“怎么?魏国已经占领了布政州!这么说占城已经亡国!”张雄放下手中的信,激动地看向陆瑾,“陆先生,魏军刚攻下占城,此时定是它最疲惫之时,如果不趁现在,只怕魏国援军一到,就更难对付了,我们现在是否该先发制人?”
陆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淡淡道:“我在等,一个人。”
他总是如此泰然自若,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把一切大事决策交给他,让人既安心又困惑。张雄问道:“谁?”
陆瑾还未及回答,只见一人入帐匆匆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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