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二指缓缓地揉搓着眉间。他垂着眼眸,眼皮子下的青紫显得清晰了起来。
也不知是这儿实在太过安静,还是这样的环境气氛太令人感到安心。杨奥静坐了十来分钟后,也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这边是两个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场好觉的人,那边是一个已经躺了一周多的人。他们就这样巧妙而又和谐地共处了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天际边的落日余晖很快要全部隐入地平线下了。五分钟前,前来房间里视察的护士贴心地替房间里点起了一盏能够照亮黑暗,但却柔和不刺目的灯。
十分钟后,那躺在病床上的年轻男人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一开始他只是眼皮子动了几下,随后他那正扎着针的左手手指,也抖动了几下。
最后,一双找不到焦距的黑眸缓缓睁开。他似乎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看了很久,才找到了视线的焦距。一双眼眸才算变得有生气了起来——他四下转动眼珠子,像是在打量着四周。
他看见了那在沙发上睡着的两个男人,随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又转过头,透过那边的没有拉满窗帘的窗户,遥遥地看向窗外的落日余晖。这时,恰有一只归巢的鸟儿经过窗口。
它把这没关的窗当成了暂时的休息站,就那么站在窗台上。乱蹦了几下后,又展开翅膀飞向了天际。尽情地沐浴在那温柔的落日余晖之中。
就连那在病床上躺了好久的人,眉眼中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温柔。
第134章133.
后来江有汜再回到挪威医院的时候,那儿已经没人了。医生说病人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他这才知道原来沉入江已经醒了,心下是止不住的庆幸与激动。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走得这么急,但单就沉入江已经醒过来这条,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他转身离开了挪威,给之前主动与他联系的杨帆去了一条短信。
不久后,那边就回了一条短信:“他回家了。”
只有四个字的答复,却足够江有汜思考得很多很多了。他回家了,他回的是哪个家?他……还有哪个家?心下虽有疑虑,但他也并未再继续询问杨帆。
毕竟那边如果真的想回答的话,就不会是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许其中有着什么深意?
他应该回加拿大了才对,因为那边的都是他重要的人。而且他才醒不久,也许是转回了加拿大的医院。毕竟在那边,杨家那三兄妹也方便照顾。
这般想罢,手机又震动了一次。他抬起一看——“他找了你七八年,这一回你去找他吧。”
江有汜捏着手机,数秒后他拨打了一个电话。例行公事一般对那边说道:“订一张去渥太华的机票,半个小时后。”
加拿大·渥太华国际机场。
一个国家首都的国际机场,向来不会差到哪儿去。候机厅内外人流满满,江有汜从vip通道里顺畅无阻地走了出来。光是从欧洲飞到这儿就花了八个多小时之久,下飞机以后正是渥太华夜色阑珊的时刻。
沉入江会在渥太华的哪家医院?老实说,他对这个身处于加拿大的沉入江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不了解他住在这里的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喜欢去什么地方。
上飞机前,他就特意让人去查了一下——渥太华的几家大医院这两天的新住院情况。经过了八个小时想来也应该有结果了,他将手机重新开机。一个未读的新短信已经跳了出来。
“靳总,根据查询记录,并没有。”
没有?是他回来后没有继续住院治疗……还是他根本没有回来这边?在这样一个偌大的世界里寻找人,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江有汜再一次回拨了助理的电话:“再帮我查一下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东恒集团的杨沐婷,嗯,就是杨奥的妹妹。”
其实沉入江回过加拿大,但是很快又离开了,这一次是带着江寻。杨帆话中回家的意思是——他回了中国,回了苏州。回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方寸土地。
江有汜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暂时并未想到这一边罢了。
一开始杨奥等人自然是不答应的,毕竟他刚醒不久,本应该在医院里好好躺着修养,等伤口完全愈合了之后再回去也成。但沉入江就是沉入江,从来没有人能够真的束缚住他。
当天夜里,他就带着江寻,一起坐上了返程的航班。当杨奥等人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大早了,那时候他们早就在天上飞着了。就像他当初独自前往欧洲时一样。
沉入江离开这个生养自己地方已经有七八年之久,那个供他长大的家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这些年来村子里搞建设,那个破烂的小瓦房早就被拆了。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土地也重新归了国家所有。
那块地方种上了一颗很大的老榕树,像是从哪儿挖来的,年纪看上去颇大。
沉入江牵着江寻站在榕树下,那棵大榕树枝繁叶茂,姿态颇为雄伟。站在那儿抬起头,便见不到天空了。因为朝外延伸的枝干与繁叶已经另外成了一片天地,他抬起手放在那巨大的主干上。
土地一定是有情的,因为它总是默默地记载着千百年来在它上面所发生过的一切光景。
“粑粑,这是什莫地方呀?”江寻抬着头,好奇地看着这棵巨大的树。他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树,一双滴溜溜的蓝眸里满载着绿意盎然。
“这里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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