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黎夕终于开口,声音依然沙哑,脸色苍白,下巴尖削得仿佛一触即碎,只有那双黑眸依然闪动着不屈的光芒,让我去看看我父王、母后。
莫静尘点头:来人!护送小太子到后院去见他父王母后。外面那两名侍卫闻声进来。
黎夕下床,脚下一个趔趄,被莫静尘伸手扶住。又是这个坚实的胸膛,在他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候,给他温暖,让他如中蛊惑。莫静尘,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需要同情,我会自己挺直身子走出去的!
他轻轻推开他,抿紧苍白的嘴唇,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往外走去。
莫静尘轻轻叹息。
侍卫引着黎夕往后院走的时候,拐角的走廊里人影一闪,黎夕转过脸,正看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向他射来,眼底闪动着针尖般的利芒。
那个人是他的表哥魏轲,长公主黎嘉与骁勇将军魏霆之子,今年十三岁。黎夕呆了呆,想起昨晚与莫静尘一起出馆时,背后射来的那道凌厉目光。原来不是错觉,是他。
南寰王近三代子嗣单传,黎越只有一位姐姐,黎夕并无兄弟姐妹,所以自小与魏珂玩得很好,魏轲对他的疼爱远胜于亲兄弟。
可现在,他用那样仇视、怨毒的目光看他。黎夕心头骤然滚过一股寒意,姑父死于莫静尘之手,而自己昨夜与莫静尘一起离开,被表哥看在眼里。是不是,他觉得自己背叛了南寰,背叛了他?所以,他恨自己?
他想开口叫他,可魏轲已扭头走了。他只觉得那个背影仿佛在向他宣告什么,可他分辨不清。
朝房中已聚集了等候上朝的文武官员,见莫静尘进来,纷纷上前行礼。莫静尘微笑颔首,越过他们,走到太子身边。
太子面色如常,可莫静尘却从他深黑的眼底看到一丝沉重。莫静尘躬身唤道:太子哥哥。莫惊风瞥他一眼,用极低的声音道:昨夜未曾打扰父皇,今日殿上面奏。
莫静尘知道他指的是黎越夫妻自杀一事,低声应是。两人对视,彼此眼里都有深意。
待皇帝登上御座,群臣礼毕,丞相梅舜卿出列,恭贺皇上夺下南寰,威仪四方。群臣纷纷附和,并盛赞誉王神勇无敌,天下无双,实乃朝廷栋梁、国之幸也。朝堂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莫穹苍微微含笑,雍容中透出尊贵、威严,下旨lùn_gōng行赏。莫静尘代表自己与龙战军将士谢过皇恩,举止如仪,神情恬淡中不失恭敬。
待他退下,太子上前跪倒:启禀父皇,儿臣昨夜奉父皇之命巡视崇恩馆,正遇黎越夫妇双双撞墙自杀,儿臣回宫后唯恐打扰父皇,未曾当时禀奏,还请父皇恕罪。
群臣愕然,面面相觑,方才的热烈气氛瞬间冷却,殿内空气近乎凝滞。莫穹苍却毫不动容,淡淡道:此事朕已知晓。太子,除此之外,你尚有何事禀奏?
莫惊风一愣,莫静尘也不觉心头一沉。看来,一切尽在父皇掌握中,什么都逃不过父皇的眼睛。
回父皇,儿臣没有其它事,只等父皇下旨处置黎越夫妻的尸体。
此事再议。莫穹苍面色微冷,退下吧。语毕,一道犀利的目光从莫静尘脸上扫过。
父皇!莫静尘上前,拜倒在丹墀下,儿臣有事启奏。
说。莫穹苍目光下垂,盯着儿子的头顶。即使莫静尘没有抬头,也感觉到了那道目光的威压。他暗暗调息,以平静的声音道:儿臣奉旨讨伐南寰,将南寰一干人犯押送回京。途中黎越神智不清,渐入疯魔。儿臣虽请大夫为他医治,无奈其心病难医,病势渐深。但其清醒之时,曾亲笔写下请罪书,托儿臣转呈父皇。
黎越以死谢罪,可知其已有悔悟之心。并以此向父皇铭志,从此南寰隶属我大胥王朝,再无异动。
黎越将请罪书交付儿臣时,曾求儿臣代乞父皇,饶过其子黎夕与王室宗亲,所有罪孽由其一人承担。
莫静尘说着,微微抬头,俊美的面容犹如玉石雕刻,黑亮的双眸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儿臣斗胆,劝父皇采取怀柔政策,放南寰人犯归乡。封黎夕为侯,令其终身留于天都,以做人质。儿臣愿认其为子,负起教导之责,确保其归心。
这样做,一来向天下昭示父皇仁德之心。二来,黎越已死,黎夕长留大胥,父皇再无后顾之忧。
儿臣呈上黎越的降表,请父皇三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雷霆
整座金銮殿上鸦雀无声,群臣紧张得连呼吸都顿住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妄惴圣意。
莫静尘只是安静地跪着,一双星眸沉静如水,不起波澜。
莫穹苍的脸上依然不辨喜怒,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带回黎越的请罪书,昨日进宫为何不呈给朕?
昨日儿臣惹怒父皇,被父皇责令回府思过,儿臣没有机会。莫静尘低低回道,声音有些委屈,又有些乖巧。那样子在众臣看来完全不像是被皇帝申斥过的样子,倒好像是他们父子重见后的一段小插曲,骨子里透着温馨。
既然如此,你将此信当场读来,朕与众卿一起听听,看这位亡国之君有多少诚意。莫穹苍说着,摆手示意,起来吧。
是,儿臣遵旨。莫静尘站起身,取出信纸读起来。他的语声本就清朗悦耳,犹如某种名贵的乐器,不需要大声,就已经字字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再加上那封信写得字字玑珠,感人肺腑。莫穹苍明显看到,众臣脸上的表情已经被莫静尘调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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