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轲父母双亡,身世飘零,想必是寻了僻静之处隐居,所以才找不到踪迹。他虽只有十三岁,却有极强的生存能力,所以劝黎夕不必担心。
想不到,五年后,此时此刻,魏轲突然送信上门,约他见面。黎夕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欢喜,握信的手有些颤抖。
五年了,表哥已经十八岁,必定已长成了昂藏男子。他过得可好?有没有成亲?是从家乡来,还是一直游历在外?家乡父老如今是否都安好?从庞泽那儿听到的消息毕竟属于官方,他迫切想从魏轲口中听到南寰的现况。
少爷,此人自己不露面,却差了个孩子来送信,藏头露尾,恐怕来路不正,少爷还是禀告王爷再做回应吧。说话的是黎夕的侍卫柏青。由于黎夕年岁渐长,不宜再让丫环伺候,莫静尘便派了柏青给黎夕,兼有服侍与保卫之责。
听他这么讲,黎夕暗暗苦笑。一直以来,自己被义父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府中人从不认为他已经长大,总是觉得他还是义父翅膀下的那只雏鸟。
不行,得尽快去从军了,本来今天打算进宫面圣,表哥一来,就只好推到明天了。
他是我一位朋友,对我无害,你放心好了。
柏青愣了愣,在他心目中,少爷除了认识府中这些人,朝中一些文臣武将、王爷的诗友、军中几位将领,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他这朋友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心中疑惑,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稍后你随我一起去横波里。
是,属下遵命。
横波里,金井楼,这是一个小小的茶楼,虽然规模不大,却装修得甚是雅致,环境也比较清幽。黎夕刚刚踏进店门,就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灰衣男子迎上来,低声道:随我来。粗犷的声线,平凡的脸,若是表哥,必定是易了容的。
黎夕没有异议,默默跟他上楼。到一个雅间,男子以目示意。黎夕对柏青道:你留在外面守候。
柏青躬身应是。
男子推门,请黎夕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伸手往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黎夕一瞬间热泪盈眶,这个人果然是魏轲!五年未见,他的面容变化不多,可是脸上的轮廓更显深刻,手足修长、体格魁梧,浓黑的剑眉有一种张扬的力度,目光犀利,嘴角的线条宛如石刻般坚硬。
表哥他刚唤了一声,就见魏轲双膝跪下,恭敬地叩拜:臣魏轲参见太子殿下!
黎夕僵住。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听魏轲称呼他太子殿下,第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行君臣之礼。南寰已亡,何来太子?这称呼简直是讽刺。
他一把拉住他,沉声道:表哥为何如此?折煞黎夕了,快快请起。
魏轲却推开他的手,固执地磕下头去:太子就是太子,难道还受不起臣这几个头么?砰砰砰,一连三个响头磕在地上,每一声都似乎要把地板砸出洞来。然后抬头,直直地看着黎夕。
表哥,你这是何苦。黎夕有些晕眩,只觉得魏轲的目光深邃如潭、锐利如刀,盯得他无处藏身。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就像五年前在父母坟上一样,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魏轲慢慢站起来,目光却仍然牢牢锁在他身上,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那笑容满含讽刺的意味,冷酷而霸道:怎么?太子是不是早就不记得自己是南寰太子了?
黎夕往后倒退一步,魏轲逼上一步:臣倒还记得自己是南寰的臣民,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我黎夕苦笑,表哥,我们就这样对峙着说话么?
魏轲仿佛如梦初醒,深深一躬:是臣失礼,太子殿下请坐。为黎夕拉好椅子,请他坐下,他自己垂手站在他面前。
表哥,你也坐下吧。黎夕低沉的声音宛如叹息。
是,谢太子殿下。魏轲恭敬地告坐。
表哥,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说话么?黎夕觉得疲惫,五年未见,他兴冲冲地来见他,而他却用这种态度对他。
是,臣知错。魏轲垂首,唇边却掠过冷冷的笑意。
表哥,这些年,你还好么?黎夕看着他,澄净的双眸中溢满关怀。
魏轲呆了呆,似乎被他语声中的真情感动,面容稍稍变得平和:亡国之人,怎么会好得了?我一直躲在乡野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你呢?看你这样子,你必定过得不错?
是,义父对我很好。提到莫静尘,黎夕眼里不觉泛起温柔的笑意,目光点点,宛若星光。
魏轲神色一僵,身上的肌肉也僵住,死死盯着他:你很幸福?
是,义父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他关心我、爱护我、悉心栽培我,他让我觉得幸福、觉得安宁,觉得快乐
魏轲猛地握紧拳头,脸色发青,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两下,双眸中有针尖般的光芒闪过:哦,怪不得你看起来神采飞扬。他似乎笑了笑,意义不明,轻裘宝马、翩若惊鸿,从你骑马过来,我就一直看着你。看你由远及近,好像从云中降落。太子,或者小侯爷?看来你果然是乐不思蜀了?
表哥!黎夕痛呼一声,脸上褪色,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五年过去了,南寰的百姓早已安定下来。那场亡国旧事,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魏轲哈哈大笑,笑声从喉咙里冲出来,激起声带的颤动,带着无比的愤怒、失望、嘲讽与悲哀。
表哥,你别这样。黎夕努力保持冷静,字字清晰地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苦苦抓着过去不放,只会徒增烦恼。表哥这么年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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