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罗林的巡林官回家时,都能远远地望见屋中那一丛橘黄色的灯火和书房窗边的身影,他觉得分外美满。
一日,值班结束的哈尔迪尔回到院中,发现林牧时竟坐在凉椅上睡着了,想来是他这几日太累了些,才在乘凉时没留神睡着的。哈尔迪尔在院中徘徊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不要叫醒他,而是轻手轻脚地回到屋中拿了张薄毯给他盖上。
半个时辰后,沐浴洗漱完毕的哈尔迪尔也带着毯子坐在了院中另一把凉椅上,轻声向近在咫尺的中原小伙子道了一句晚安,就毫无顾虑地奔向甜甜的梦乡。
梦中是一幅幅带着薄雾的场景,好像自己行走在了日出时长满树木的山谷里,又好像是前世的自己在回忆那个年代的过往。
他见到山中整齐干净的石阶上,一位身着深紫色长袍的黑发年轻人笑着和他打招呼,那个人再熟悉不过了,他长得俊秀,也很年轻,只是身为总管,总是穿得老成一些。画面一转,他又到了树林之中,那位黑发男子牵着马从容前行,他没有再梳着考究的中原发式,也没有穿着平日的深色长衫,而是披散着自己的长发,着一袭罗林式的淡蓝衣衫,长身玉立,眉目如画。
哈尔迪尔记得,梦里的最后一幕,他走到他的面前,笑着对他说:林迪尔,你知道你现在还缺什么吗?见到对方不解地皱了皱眉,他轻轻吻上这位中原男子的额头:就差一个像样的额饰了。
睁眼时东方既白,身边的人仍在熟睡,哈尔迪尔直起身子看着他,墨发垂肩,面容恬淡,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这么好看的呢?大概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知道了吧,那又是什么时候对他有了一些难言的情愫呢?似乎自己也说不清了啊。与他相识数年,数年的花开花落寒来暑往,只觉得自己对每年去中原的行程越来越期待,只知道每一次与他在一起就会很开心,每一次分离时也越来越难过,听闻他将来到罗林,竟然还兴奋地好几夜都没睡好。若不是有一次洛先生含蓄地问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喜欢上这个认真严谨,却总能给自己带来欢愉的林总管了。
但是......他应该没有这份心吧。哈尔迪尔对自己很没自信,同时他也很知足:每年的会面已经是幸运,此次他来罗林更是上天的恩赐,至于其他的......银发军官俯下身子,像梦境中那样轻轻吻上沉睡中的黑发年轻人。至于其他的,暂时不去多想。
待到鸡鸣声将林牧时唤醒,哈尔迪尔已经先行离开,在凉椅上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睡了一夜的小伙子这一天过得极其不自在,先不说自己有些僵硬的腰背让他感到十分不适,托尔大祭司这一天下来古怪的眼神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背过手去捶捶自己的腰,林牧时觉得有些丢人:好歹自己自幼习武,不过在凉椅上睡了一晚就如此狼狈了,看来在罗林太疏于练功了,不行,以后给自己多加一个时辰练武。
就这样,林牧时与哈尔迪尔的日子大致还算平静,林牧时在闲暇时还会学做做几道罗林菜或者在院中种几株花草,他甚至还将自己顺手带来的茶籽播种在院中,可是这里的气候实在不宜种植茶树,他折腾了许久不见成效,也只能作罢。艾大侠本以为三个月后他的大徒弟就可以回到山庄了,可事实证明他的设想并不准确。虽说当年他与洛先生确实用了三个月就整理好了中原江湖史,但这毕竟是十年前,而且二人是在时间紧迫,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的情形下完成的。而托尔祭司毕竟是一位老人,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况且,他站在学术角度,对资料的准确性要求更高。于是三个月之后再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又三个月,林牧时待在罗林也快一年了。好在林牧时多少也有半颗随遇而安的浪子心,到了月圆之时除了坐在屋顶上想想师父的发际线和山庄繁杂琐碎的账目之外,也没有太多愁绪。
其实在这里安定下来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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