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妨。
倚星轻轻捧起疲软成一团的剪银,点了点他的后背。
半昏迷的剪银立刻剧烈地咳喘起来,声嘶力竭几乎要咳出了心肺。半晌,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团漆黑的粘汁,还未落到地上便在顷刻间化为一阵黑雾消散无影。
倚星低声道:“小银,我先带你回去疗伤,你放心,我定会全力救你……”
剪银听不清倚星在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力气回头看一眼雾年,便失去了意识。
而倚星说的全力救他,便是在傍晚剪银堪堪恢复神智时,告诉他了一个噩耗。
若拔除心魔成功,雾年应当已元神归位,而他还活着,这或许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然而倚星神色惨淡,低声道:“心魔已除,但雾年ròu_tǐ凡身失血过多,拖得又太久,伤了心脉精魂,怕是……”他看了眼剪银,垂眸艰涩道,“再难醒来……”
剪银眼中方燃起来的一点光彩灭了。
“龙之心脉与逆鳞相连,周身精血都由逆鳞涌动而发。心脉难医,但若唤醒其逆鳞,或许还有救。只是……”倚星顿了顿,轻轻吐露出了他的目的,“能触激逆鳞的……也只有逆鳞。”
剪银愣愣看着他。
自然不可能去取龙的逆鳞,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般巧,蛇也有逆鳞,就藏于七寸之下的皮肉里。虽不如龙之逆鳞那般威名在外,却也是珍稀的良药,与一条蛇的骨血心脉相连。
只是如今尚未到惊蛰,能去哪儿找蛇取逆鳞?
剪银强撑着仰起身子,立刻激起裂骨般的剧痛。他说不出话来,喉口早已被那邪物伤得溃烂不已,用尽全力发声,也只从唇齿间挤出了一道嘶哑的气音。
但倚星听懂了,又或许根本不用听便知晓----剪银让他取。
因为小蛇已侧过了身,将自己的七寸送到了倚星面前。
倚星轻轻擦干银刃上的血渍,勾唇瞥了眼一旁昏死的雪蛇。
蛇是不会出汗的,但此刻剪银的浑身都在冒着水汽,颤栗着似是在冰火二境间徘徊,仿佛失了魂灵的画皮,下一秒便会溶成一滩面目全非的血水。
不看也知,已油尽灯枯。
倚星轻笑一声,两指拎起湿淋淋的剪银扔进药箱,迤迤然向雾年家走去。
雾年已不再受那蛊虫啃噬心脉之痛,正眉目舒展地昏睡着。只需好好调理,不日便可痊愈,待剪银死后,元神破劫归位。
倚星浅笑着将剪银扔到了床边,柔声道:“你既这般爱雾年,便用你的命给他补补身子吧。”
说罢,指尖一拢,一片细小的蛇鳞浮跃而出,泛着耀眼而柔和的光彩,缓缓渡入了雾年口内。
窗外,西斜的残阳为彤红的晚霞镀上了灿烂的金边。
一望无际的红海间,一粒金光隐隐浮现,颤动着越来越强烈,仿佛蕴藏着令世间震颤的神力。
逆鳞缓缓滑入体内,温润的气息霎时淌进了雾年每一条血管。宛如被爱人拥入温软的臂间,深沉的思慕充盈着五脏六腑,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云间那粒金光已明亮至夺目,终于自天穹落下,破云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坠向青泽!
那道金光带出劲风,将火红的云彩推挤着向四面八方涌动,似是一场漫至天际,无边无沿的大火。
光辉骤然笼罩,昏睡着的雾年猛地睁开了双眼!
千百年的记忆与神力一并涌入,他坠入纯白的深渊,似乎看见了世间一切,却又无法真实捕捉到分毫。
他急速下坠着,身体已滚烫到几近燃烧,颤栗的心脏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瞠目欲裂之时,终于握住了残破的记忆。
最后的画面里,他的灵魂传来剧痛,而他深爱的少年,正疯狂地将一双尖利的獠牙,深深刺入他鲜血淋漓的心脏……
光芒散去,床上已空无一人。
许久,倚星才从方才那阵威压中平复过来,他过去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小蛇,剪银瘫软地滚向一边。
“哈哈哈哈哈哈----”
谦和的假面裂开一道缝隙,底下压抑已久的罗刹冲撞而出,霎时将这牢笼碾成碎末,快意难耐。倚星放声大笑起来,眼角都泛出了泪光。
“剪银,再见。”他惋惜地轻声告别,指尖弹出的真火却冷漠地飞向了床上的被褥。
倚星合上屋门,将火海轻描淡写地掩起。他念出口诀,足下轻点,旋身间无影无踪。
好热……
我死了吗……
冰凉的地面已被大火炙烤得滚烫,剪银睁不开眼,只以为身处地狱,便再度坠入黑暗。
下一秒,一道橙黄的身影终于撞开了门锁,焦急地呼喊着什么。
可是火太大了,小小的蛇身被吞没地不留一点痕迹。
此时,剪银眉间的小痣突然开始发光!淡淡的光晕穿透火光,包裹住了剪银伤痕累累的身体。
那道身影冲破火焰跃至小蛇面前,一口将他吞了进去。
第三十章 离归
绵枝昨日夜里便仓皇逃离了青泽。
趁那罪魁祸首仍在熟睡。
先不论摇光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他那时的状态实在诡异,像是只发了情的兽,毫无理智可言,竟将他,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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